郝聪像岸边一只濒死的鱼,攒了好几个字,大口喘气:“怪、怪不得你们不让我带猪猪……你们逃不出去……父亲、父……不、不对,给我氧气瓶……!!!”
他低估了自己的体力消耗程度,依然没说完这句话。
不……你们说的都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父亲也能……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郝与洲把拔下来的氧气输送管扔在一边,上前半步,捂住他投向门外的眼睛。
接着,他默默肃立,看起来哀伤至极。
郝与洲的手掌宽大且温热。
可对郝聪来说,却像死神的旗帜。
余龄溪整理一下表情,打开门,带着哭腔奔向众人,掩口低泣:“爷爷,爷爷,父亲他……父亲他……”
所有坐着的人站起来,向这边的房间投以注目。
外面,巨大的坐式石英钟闷响。
在这天中午十点,郝家前任家主郝聪逝世。
郝与洲在钟声下,轻声回答他那个“为什么现在才出手”的问题。
这回答被钟声掩盖,没人听见。
“当然是因为……我爱的人回来了。”
他神色晦暗,手掌触着死去之人渐冷的皮肤,说。
“放心,你只是第一个。”
“我们慢慢来。”
*
文悦小区,13栋501室。
周小威举起手机,拿中介发来的照片对照屋里的内景,四处乱看,说:“……哥,还真长的一样哈,真大。”
时朝仍提着自己蓝白格的旧编织袋,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先进来。”
这间房子三室一厅,一厨两卫,一百五十八平。三室是主卧、客房和书房,两个卫生间其中一个卫生间内嵌在主卧里。
打开灯,电视柜上放着茎比花大的干花。吊灯是个简约的球体,从天花板安静地垂落下来,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木地板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巧克力色的沙发在有些棕黄,沙发底,一块纯色羊毛地毯毫无褶皱,上面两个打结抱枕,看上去弹性很好。
让人有种想躺上去的冲动。
周小威真的坐了过去。
时朝放任他玩,把行李箱拉进客卧,打量了一遍房间。
客卧的装饰相对外面更简洁一些,时朝面前是墨绿色的遮光窗帘和灰色格纹被单,圆形床头柜上放着一盏黑色的床头灯。整面墙那么长的书桌上,一台银色台式电脑安安静静。
他手边,是一个全是挂衣区、没有收纳区的衣柜。
这根本不像租的房子,反而像是揣摩着他心理对口设计的。
和周常虹说的一样,租金贵,也确实舒适。
时朝坐在床上,抓着被单想事。
他没有手机,就算有也没有对方的电话,联系不到郝与洲的爷爷。
对方如果知道自己还在历城没走,应该很快就会联系自己。
到时候……可能又要增加一笔新的欠款。
为了让他离开郝与洲,老爷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这种事,七年前就已经出现过一回。
大学时候,老爷子第一次出现就是要给他四个亿,对当时的时朝来说是一笔巨款。
只是大学时……时朝没收。
之后他和郝与洲分开,再次被老爷子找上,却不得不收。
像是终于来到一个令人安心的环境,他很快停止思绪,从行李深处拿出那个黑白相框,摩挲了一下照片,放在书桌上。
接着把骨灰坛取出来,放进衣柜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衣柜前,喃喃道:“安置好你,我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11号的,这两天写得都比较赶,明天会不停修文,不用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