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朝终于找到衣服,把那件绒卫衣套在身上,大红色,愈发显得肤色哑白。
纹身被卫衣遮盖,那肆意的凶狠气息收敛,时朝眼神温驯,翻出来一条灰色抽绳裤套好。
郝与洲眯了眯眼,没再多问。
这些天足够让他知道时朝不想说就一定会闭死口的道理,再问下去也是徒生嫌隙。现在时朝送上门来,他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
于是他在烤箱“叮”一声响过后说:“烤箱里有吃的。茶几上有手机,卡买好了,通讯录存有我的号码,给你打电话要接,不接扣钱,一次十万。”
时朝走出里间,去外面开放厨房拿吃的,下意识说:“好的老板。”
郝与洲敏锐地问:“老板?”
时朝暗暗掐一下自己:“昨天听你打电话顺口。”
郝与洲这才收起神色,但疑窦迟迟未散。
时朝刚才那句“老板”,更像是得知命令时下意识的反应。
就像……
就像郝与洲神身边保镖的口气。
郝与洲注视着时朝从微波炉拿出两个蛋挞,一口一个很快消灭,等纸盒牛奶不那么烫了,才插入吸管咬在嘴里。
时朝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走出门时,甚至还转身向他挥了挥手。
他脚步轻快,再加上帽衫和运动长裤,显得年轻雀跃,带着一丝难见的悠闲,走进门外早起的微微喧嚣里去。
郝与洲收回眼神。
现在人已经留在他身边。
他只要等待就好。
等门合上,郝与洲仍站在原地展开手,看自己的掌纹,实则在发呆。
时朝的纹身七年前没有。
时朝纹身下诡奇无序的伤疤……七年前也没有。
早上醒来,郝与洲看到时朝背朝自己,整个背部的纹身裸露出来,自己的感觉依然历历在目。
有十多秒,他甚至没敢呼吸,生怕气流吹到时朝的皮肤,将时朝惊醒。
伤疤有新有旧,深浅不一。
新长出来的肉与旧的皮肤交接,不止颜色,触感都不同。如果不是纹身覆盖,他完全能重现,这该是多么丑陋的伤口。
还有浅浅的、长长的伤疤,类似抓痕。
这些伤疤层层叠叠,像腐生在树干上、伞盖厚实的菌类,密密麻麻占据一整个背部,仿佛以他那七年的秘密行踪为养分,在他身体上肆意生长。
怎么会这样……
他郝与洲放在心尖上,连磕碰一下都心疼的人,到底在七年里经历了什么……
时朝,你那七年……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