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芸微仰着下巴,“现在是新社会,娶媳妇是用来干嘛的?当然是放在心上宠着呢,不然就只能将诗情画意过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了。”
“再不然就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吧!”
姑娘们纷纷点头,“对的对的,男女平等嘛,凭什么我们既要工作又要回家做家务呢?”
还有小姑娘小声说:“而且我们女人能生孩子,他们能干啥?”
大家伙齐齐耸着肩膀笑,“对啊,男人能做的咱们都能,咱们能做的他们未必能做到,还想当大爷让姑奶奶们伺候,脸可真大呀!”
夏昭芸侧头对苏老师道:“苏老师,中午一起呀,我对象不知道咱们一共多少人,一下子定了三桌呢。”
苏老师也不是扭捏的人,点头也打趣道:“那我们可要托小夏老师的口福了。”
三组的姑娘们算上夏昭芸一共十八位,按照一桌十人的标准,还余出十二位来。随行的工作人员算上司机,约莫有九位。
现在不管家庭条件如何,人们肚子里多多少少都缺油水,饭量比较大,就是她们文工团女同志需要保持身材,那也不用太过于注重饭量,毕竟她们年轻、体力消耗多。
她们平时下馆子打牙祭,按人数点得饭菜都能吃差不多,加上男同志海底胃,余出来的三位量也能轻松解决掉!
这么一算,一组的姑娘们脸色有些不好看。
有人忍不住嘀咕了:“哼,跟谁没去过国营饭店似的,有啥好显摆的?要请就一起,非得将个团体给分割开来……”
“可不是嘛,这分明就是拉帮结派,孤立咱们一组呢。”
一个人开口,本就忿忿不平的一组姑娘们便纷纷小声嚷开了。
“夏昭芸同志这是还记恨着,没能当一组的领舞,在这里找回场子呢。”
三组姑娘们哪里愿意,刚要开口怼回去,就被夏昭芸给拦了下来。
她轻笑着瞥了眼一组的众人,“我确实心眼儿不大,请人吃饭图得是开心畅快,我还没见过谁花钱找气受的。”
“请你们吃?抱歉,我只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你们敢说之前将我当成你们并肩作战的伙伴过吗?哪怕是竞争对手,那也是你们正视我的态度。”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的实力和容貌,让你们嫉妒得一直孤立我。虽然我是领舞,可是咱们磨合得并不好,这也是苏老师上次考量调离我的主要原因。”
“我刚到团里的时候,可曾经受到过你们热情‘招待’。时间过去久了,可我还是小心眼儿地记着呢。”
夏昭芸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一组的姑娘们都听到,又不会传到其他单位员工耳朵里。
人的忘性大,她会好心好意地一一替她们回忆下。
一组姑娘们面色又涨红起来,是的,夏昭芸转到三组,带领着三组姑娘们奋起,让她们嫉妒之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旺。
凭什么别人任由她们的欺负,而不能欺负回来呢?
在这一刻,夏昭芸跟一组姑娘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我去国营饭店订桌子,你们有谁一起拼菜的,来我这里报名,”解小琴眸子微垂,从包里掏出笔和纸,扬声问道。
“我……”
一组姑娘们对视一眼,纷纷举手,商量好菜名后,掏出钱和票来交给解小琴。
然后她们还齐齐冲夏昭芸哼了声。
夏昭芸抿唇笑,好心地指指等候文化宫开门长长的队伍,“我对象可能早几天就定下了桌子,你们现在去不见得有位置,至少午饭点的时候,很难空整张桌子。”
解小琴捏紧手里的钱票,淡淡笑道:“那就不需要夏昭芸同志操心了。”
说着她也不耽搁时间,往最近的国营饭店奔去。
正是早饭的点,饭店里的人络绎不绝,解小琴说明了来意。
结果服务员头也不抬,“我们不接受预定,同志您当咱们饭店是给你家开的?得掐着点给您腾位置?”
解小琴面色通红,“可是同志,有人不是在您这里订了三桌吗?为什么他可以,我们就不行?我们就订一桌的。”
那服务员这才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人家是单位开得介绍信,属于内部福利,只有给组织做出贡献的人才可以享受的权力,您做什么贡献了吗?”
解小琴一愣,紧抿着唇瓣,握紧手里的钱票,勉强说了句麻烦了,便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她再一次被夏昭芸刺激的昏了头脑,怎么就给自个儿揽了这样的活呢?
如果她办成了此事,不见得能让一组姑娘们念句好,但她没能办成,估计要承受她们在夏昭芸身上无处发泄的怨恨了。
一组的节目是下午第二场,所以解小琴有一整个上午的空闲。
为了自个儿出口气,她也要在国营饭店里掐着点排队点菜。
是以等解小琴回到队伍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如初了。
每个参加筛选的节目都有独特之处,能让人眼前一亮,而且各个舞蹈难度还不低。
一组姑娘们跟着看了几个,心中大定,甚至她们还有些狂喜,趁着带队老师递交磁带,就悄悄地冲三组姑娘们说风凉话。
“唉,说起来这次全国群舞文艺汇演,比拼的除了舞蹈立意、整体效果外,最主要还得是技术的比拼。”
“领导们每年不知道参加多少次各种类型的文艺汇演,赏析水平不输于专业老师,你们组太花哨了,舞蹈一点难度都没有,在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给她们三五天的时间,换上衣服,一样能跳出来……”
“而且呀,现在形势这么紧张,你们也敢碰触封建玩意儿,啧啧,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勇气可嘉,还是嫌弃日子过于太平?”
三组姑娘们一个个跟看傻子似的看向一组姑娘们,“你们有病吧?我们马上就要演出了,你们影响了我们的发挥,能承担赵副厂长的怒火不?”
一组姑娘们瞪眼:“难道你们没有影响我们?”
三组姑娘们:“呵呵,我们就是舞蹈效果惊人,让你们有了压力,很抱歉,这是没法改变的。”
“还是说,你们计较着中午的那顿饭?”
一组姑娘们被噎得不行,气鼓鼓跟蛤蟆似的。
有着她们的闹腾,三组姑娘们上台前的紧张神奇地被治愈了。
呵,一组不就是怕她们三组发挥超常吗?
她们还就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来,气死这群小肚鸡肠们!
带着股火气与证明自己不平庸,三组姑娘们确实超常发挥了,以绝对的惊艳刺激得观众们起立可个劲地鼓掌。
下了舞台,好几个小姑娘直接瘫软在地上,抱头痛哭,“我们做到了……”
夏昭芸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很能体谅她们的感觉。
毕竟她上一世见证了这群姑娘的半生,那真是各有各得不甘、不幸、无奈与妥协。
记得某音上突然有首外国歌曲爆火,说离婚的时候一定要听:“我从天上来,不食人间烟火,我无所畏惧,无牵无挂……”
可见婚姻和现实的对女人的束缚。
在青春恣意的年代,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她们怕是一生都可以无憾的。
夏昭芸笑着将她们挨个拉起来,语调轻快又带着无比自信道:
“这才哪到哪呢?这还仅仅是初次筛选,筛选过后还得彩排。”
“彩排也是一次小筛选,等正式演出后,你们若是被其他单位要去,事业也不过才刚刚起步。”
“别一副土包子气,让人笑话。”
“记住啊,你们是我小夏老师调教出来的,往后不论面对什么事情,就一句话,只要是好的、对的、向上的,咱就埋头干!”
“这点冲劲和魄力都没有,一切幸运都不可能降临在坐以待毙的你们身上。”
姑娘们纷纷重重地点头,深吸口气,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仅仅从观众们非同一般的反响看,她们的节目过初选十拿九稳了!
姑娘们放松心态,开始观摩其他人的演出,拿出小本子认真地记录着。
因着夏昭芸将所有技巧都一股脑塞给她们了,所以她们有着一套分析、总结、转化成自己经验的法子。
“夏昭芸同志?”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青年寻过来,见到夏昭芸眼睛一亮,咧着白牙笑着笃定道。
夏昭芸片刻疑惑后,在见到那人和其同伴抱着的俩泡沫箱子,便明白过来,笑着点头:“我是,同志您……”
“师娘好!”俩青年将东西放下,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我们受师父所托,给您送雪糕和汽水来啦。”
一箱子是雪糕,一箱子则是汽水,都冒着寒气,只是揭开上面的棉被,凉爽扑面而来驱散了些众人的燥热。
夏昭芸笑着道了谢,招呼三组姑娘们排队领东西。
“师父定的比较多,说您安排完后,让我们再给其他熟人送点降降暑。”那青年转达了霍天颢的话,心里暗道师父好本事呐。
原本师父交代的时候,就告诉了他们师娘的名字,然后说师娘特别好认,全场最漂亮的那位就是了。
他们还以为师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敢细问,内心苦涩做好了挨个问过去的打算。
没想到师父的话是真得!
嗷,这世上怎么能有人漂亮到超脱凡尘的程度呢?
哪怕在后台人人浓妆艳抹中,师娘仍旧是独自成仙,让人一眼扫过去,就被其攥住了目光!
姑娘们都很自觉并不贪心,要么挑雪糕要么挑汽水。
苏老师和随行同单位人员也分到了。
分完后,那俩青年礼貌地跟夏昭芸道别,搬着箱子在后台溜达了一圈。
刚刚有一组姑娘们想要浑水摸鱼,蹭个消暑饮品时,夏昭芸轻笑着虚挡了下:“同志,你们下午还有表演,若是吃坏了肚子,算谁的?”
“而且呀,我建议你们别赌气,中午吃清淡些,省得肠胃负担太重,影响发挥。到时候又赖我们勾搭得你们。”
一组姑娘们恨得咬牙切齿,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不错。
她们也知道孰轻孰重,暗地里扯着解小琴将之前大鱼大肉的菜单都改了,统一变成油水很少的阳春面。
要不是怕去食堂人挤人影响心情、消耗体力,她们绝对不会去国营饭店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