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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一夜过去,谢疏的烧终于退了,脸上犯潮的红晕消退,呼吸也平缓下来。
医馆老大夫颤巍巍站起身,朝嵇重瞥一眼,他并不认得嵇重,只觉得此人身上煞气极重,凶得很,他提心吊胆地忙了大半夜,总算将榻上的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这才敢松口气,小心翼翼道:“这位公子已无大碍,再过个把时辰就能苏醒。”
嵇重沉了半宿的眉眼终于没那么冷硬了,他俯身摸了摸谢疏额头,动作娴熟而自然,只是眉心依旧微微蹙着。
老大夫觑着他的神色,刚落下的心又提起来,急忙解释道:“这位公子脉象虚弱,像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气,老夫只能为其退热,想彻底根治,恐怕有心无力……”
嵇重并未为难他:“能救醒已感激不尽。”
说着叫亲兵付了足够丰厚的诊金,甚至亲自送他出门,颇为客气。
老大夫这才安心,临走前忍不住又朝谢疏打量一眼,心中疑惑:相貌是世见罕有的出色,衣着也富贵,手更是养尊处优的手,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在怀胎时不好好养着?
嵇重目送老大夫离开后,转身便要进屋,廊下亲兵走过来,低声道:“世子,有消息过来,说人找到了。”
嵇重眼神微动,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喜色,当即道:“备马。”
亲兵赶紧拿了衣袍麻利地给他穿上,又去打了水来伺候他洗脸。
嵇重擦完脸,又去看了看谢疏,随后叫了个亲兵过来,吩咐道:“谢府的马车应该快到城门口了,你去接应,免得他们进来找不到人。”
孟二郎盯着他照顾谢疏盯了一夜,早已震惊不已,此刻见他又如此无微不至,连谢疏身边的下人都考虑到了,更是心惊。
嵇重又扭头看向孟二郎:“二郎,我出门一趟,你好好照顾彦知,需要办事就让我手下的人跑腿,洛阳这边形势复杂,外面有不少眼睛盯着,彦知身边,你要寸步不离。”
孟二郎郑重答应了,然而听他叫自己叫得亲切,一时震惊到恍惚。
嵇重说完便点了几个亲兵,让他们留下来照看谢疏,随后大步走下台阶,翻身上马,口中问道:“人在哪里?”
亲兵回道:“在灵广寺,他是灵广寺的主持,法号释意。”
嵇重蹙眉:“和尚?确定没找错人?”
亲兵:“应该错不了,释意出家前俗名叫茅千州,曾收过一个叫何锦的徒弟,那何锦是个走街游巷的郎中,左手末指缺了一截,跟世子说的分毫不差。”
嵇重听见“何锦”二字,神色微有不虞,问:“何锦可有下落?”
亲兵:“听说他刚离开洛阳,属下已经安排人去追了。”
嵇重拉住缰绳:“去灵广寺。”
作者有话要说:孟二郎:虽然世子很凶,但他叫我二郎诶!
谢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