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所作之事有过,自然容得他人当面指责,这便是他的本性。
两人又匆匆谈了几句,柳湘莲也不好长时间逗留,是以赶紧告辞离去。
直到柳湘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司徒源这才转头拿起桌上的信件,用手轻敲着薄薄的信封陷入沉思。
这恐怕是师爷的又一次试探,好在他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将其揣进怀里,起身吩咐小德子自行前去休息,而自己也回到房中软玉温香在怀。
躺下没几个时辰,天色却以大亮,一早上两只喜鹊便站在窗外对着窗户鸣叫,司徒源无奈地睁开双眼,好在怀中的妻子睡得正熟。
待到日上三竿,夫妻二人才用过早膳。司徒源将昨日柳湘莲送过来的信件,递到康眠雪面前:“这是昨日师爷让柳湘莲送来的,因你睡着了,是以我却没有叫醒你,今儿才给你。”
康眠雪接过信件,点了点头,也并不在意,直接将其打开。
这封信极为简短,上面不过寥寥十数语,便将一切说得极为明白。
康眠雪看得极快,从头到尾看完之后,才摇头轻叹:“果然,若是从外面杀,一时却是杀不尽的,唯有从内部下手,才会险之又险。”
对于师爷这步棋,康眠雪当时也并非十分看好,她不过是觉得其人似乎有些意思。加之又与英莲有关,这才留下对方,却没想到这师爷竟给自己一个天大的惊喜。
却未曾想到,师爷不但将物证留下,竟然连人证也一起留了下来。
想到这里,康眠雪此时却是明白,为何当日张华竟能够,从对方所派出的杀手之下有命归来。
恐怕那人从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杀对方,康眠雪本来以为其的关系乃是在杀手之中,如此看来却并非如此,真正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是师爷。
甚至可能说,整件江南舞弊案,都是师爷坐在后面运筹帷幄。想到这里康眠雪,突然对那名师爷有了些许的好奇,此人却是太过矛盾,让她忍不住会去思考对方下一步将会如何。
司徒源接过康眠雪递过来的信,低头扫视两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这人的性格却不适合在你手下,反而倒是个进血滴子的好材料。”
他口中说道,却不只是玩笑之言,不过他真无意抢人。
先说他血滴子目前并不缺人。再来对他来说,此人是在妻子手下,或者说在自己手下并无任何区别。
甚至他此时却是更希望,妻子身边如师爷之类的人,以便更多能够为其出谋划策。免得妻子将注意力,一直放在黛玉众人身上,让他倍感寂寞。
司徒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康眠雪一眼瞪了回去,她哪里不知对方的这点小心思,不过是平日里懒得挑明而已。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每日你竟还想些胡思乱想的。”康眠雪美目流转,通体自带一股风流之气。只被他这眼神一勾,司徒源便觉心头悸动,竟是半身酥麻。
他眼神一眯,将康眠雪一把拉到怀里,两人气息瞬间相融。
直至一阵雨歇风停,司徒源在康眠雪的唇边轻点,口齿边传递来的温润触感,让他仿佛饕餮一般想要索取更多。
康眠雪有些懒懒得躺在司徒源的怀里,她此时却是难得温顺地纵容对方。
只是在偶尔脸颊、鬓边痒得不行之时,才小小的推搡一下。
妻子难得的温顺,让司徒源心花怒放,他抵住康眠雪的额头,双眸满是深情的望向对方:
“雪宝,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何,每次你一如此,我却更加患得患失起来。”
司徒源并非说的假话,在康眠雪这件事情之上,他是如同怀揣至宝过闹市般的谨小慎微。
也许是因为母亲的早丧,是以让他觉得自己身边的女子,往往如同花般的易逝去,也因为如此,他更加害怕康眠雪出现任何闪失。
康眠雪哪里不知道自家夫君的想法,虽有些无奈其略显得有些偏差的占有欲。但是实话实说,对于这样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夫君,她是极为满意的。
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司徒源的头发,拉下一缕在手中把玩。
司徒源的头发极好,比之女子也不相多让,是以康眠雪便多了个爱好,那就是给司徒源编上小辫子。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妻子的手,在自己的发间穿梭飞舞,不过一会儿,一条边的整整齐齐的辫子便出现在他的右耳下。
这似乎已经是康眠雪的常备节目,从二人初初相惜之时,一直到现在一晃竟然快十个年头。
司徒源轻声地说道:“雪宝,等一切尘埃落定。
我们就离开京城,我陪你游览天下。
你愿意做那鱼婆,我便去当渔翁。
你愿意成为那仗剑天下的侠女,我便做与你相协相伴的侠士。
这辈子我们绝对不分开可好?”
司徒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这是他许久之前便想说出的,可惜总是因为一些阴错阳差,无法实现。
听着司徒源此言,康眠雪心中一怔,她抬头看着低垂眼眸、耳廓飞红的对方,突然觉得那脸上的窘迫之态,竟是让她移不开眼。
一直深藏在康眠雪心中的一股子火气,此时却被司徒源瞬间点燃。
她略带着些粗鲁地用力拉扯着对方的头发,让司徒源的头顺着力道下落,双唇毫不客气地向上咬住……
一直到两人口中具是有了血腥味,这才松开彼此。
康眠雪定定地看着司徒源,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占有欲,她的嗓音难得有些低沉地说道:“记得你说过的话,如果敢食言,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毁了这个世界。”
康眠雪语调淡淡,但是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司徒源都知道对方所言,并无一丝虚假。
一阵难言的狂喜,席卷着司徒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自己终于被对方所回应,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他独自追逐,甚至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
也许康眠雪真的没有那么喜欢他,也是直到刚刚他才知晓,对方的一句话,可让他入地狱、升仙界。
“雪宝,司徒源这条命,一直都是你的,开始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司徒源握住康眠雪的手,将其按到自己的胸膛之上,那里面有着一颗为妻子所跳动的心。
听到这里康眠雪眼眸越发朦胧起来,她感知着手掌之下的心跳,也愿意相信至少在此刻,司徒源说的是实话。
她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得外边一阵嘈杂之声,只听得小德子在门口说道:
“小将军,还请稍等,侯爷和娘娘此时有事商谈,却是暂不见客。”
康眠雪看向司徒源两人相视一眼,具是冷静下来,两人一时哑然。
将康眠雪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司徒源扶着她坐到书案之后。
康眠雪翻开师爷的书信仔细观瞧,司徒源这才朗声说道:“小德子让冯紫英进来吧。”
冯紫英正跟站在门口堵着的小德子,你来我往的打机锋。便听到里边司徒源的召唤,他呲牙一乐,却是直接绕过对方推开门走了进去。
因司徒源发话,是以小德子此时却未再阻拦,对方只是躬身一礼,便抱着浮尘又像块木头似的站在门外。
门里头,冯紫英却是极为活泼,他上下打量着书房,然后又看一下司徒源。
只这一眼,冯紫英瞬间眼神一凝,眼眸中划过一丝怪异,嘴角之上也抽搐起来。
司徒源素来对他有些不待见,是以见其如此,嘴角微动说道:
“你却是做什么?这幅表情?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冯紫英眨眨眼却是没有马上回禀,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到司徒源面前说道:“侯爷,这是我没用过的,您擦擦!”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在司徒源的脸上扫过。
司徒源下意识地接过手帕,却是搞不懂对方到底想要如何?
这冯紫英一直是个跳脱的,是以每日里司徒源总要对其多费些心力,偏偏其还有些惊才绝艳的奇思妙想,让他又觉得将其放下有些暴殄天物。每每想来,却是只能无奈地摇头。
司徒源手帕在脸上的胡乱擦了几下,忽然觉得唇角一痛,他下意识的又拿手帕,再次轻轻擦抹一下,放到眼前才发现嘴角竟是有着一抹嫣红。
想到刚刚与妻子的亲近,恐怕就是那时候弄上的,这让他多少觉得脸上一热,竟有些抹不开面。
司徒源轻咳一声,瞪了冯紫英一眼,口中满是催促:“还不赶紧说,我可是忙得很呢。”
这话却是难得的,有些气虚,冯紫英看向司徒源眼神中有着些许调皮。
但他却懂得何时该做收敛,是以听了这话赶紧将面容调整好,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回禀侯爷,却是已经准备好,只是没有想到那田巡抚的不法勾当有那么多,并且其后勾连却是颇大。”因是说正事,冯紫英也放下刚刚的调笑,他的眼神中此时也是杀意流转。
冯子英少年骄傲,身上便有一股子热血心肠,是以见到田巡抚这种尸位素餐之人,天生便有种排斥。
然而随着调查,田巡抚却是让他大开眼界,若一人尸位素餐竟还是好的,最可怕的却是田巡抚这种做了太多的糊涂事的。
冯紫英对其深感不屑,毕竟但凡长只手的官员,都不一定能够比他做得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