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怒的症状,醒过来,吃几副药,养一养,并无大碍。但你就这个事儿,生生的能把亲爹气晕过去,就没有这样儿的。
“不要气了,你身子不好。”
皇上醒过来了,靠在六爷身上喝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压着脾气,但是喘气重啊。抬手拉着他手,还反过来安慰他。
把六爷说的,眼泪都下来了,“皇阿玛太难了……儿子心疼阿玛。”
真情实感。
他虽然是穿来的,但任务里,原身该有的情感他都有的。
从小到大,皇上在他这里,就是个疼儿子的父亲,是慈父,是惯儿子没底限咋折腾都行的老父亲。
特别是,在这里,他虽然是个没有上进心的普通阿哥。但在现实里,他也是不到十岁就做家主,病弱之躯撑着一个家族往前走的人。在学习时空里,做皇帝也不是十回八回。太知道这难处了。
他这一哭,皇上心里到是舒服多了。
康熙爷是啥人啊,什么样的风浪没经过。
一时的怒急攻心,也是悲凉把儿子们培养得如狼似虎,到头来是这么个结果。如今看,还是有儿子真心的心疼他这个老父亲的,他也不是特别失败。
心宽了,再想想那些个只想抢位子的狼崽子,唉,也算是没辱没了爱新觉罗的姓氏,都他娘的够狠的。没差种。
“嗐。”
老爷子自己长出一口气。
狼崽子也是自己养出来的,是自己个儿亲生的,自己可不得受着嘛。
这会子他人也缓得差不多,抬起手,冲着外面挥,“都下去吧,朕死不了。”
这一说,把皇子们吓得又都跪了。
出这么大事儿,后宫能不知道嘛。
德妃娘娘听说十四把皇上气得晕死过去了,皇上拿刀要砍了他。在永和宫当场也差点儿没晕过去。
缓过神第一时间,脱了簪,卸了妆,就往乾清宫赶,在门口拎上还跪在外面的十四,到了寝宫跪在外室,请罪吧。
谁让自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倒霉玩意儿。
皇上现在一看到十四,就心烦,直接赶人,“滚滚滚,你给朕滚回府里待着去,没叫你别来烦朕。”
皇上这么说,那意思就是你在府里待着,没事儿别出来了。这就是变相的圈禁。不派兵把守,但你自己老实点儿,自觉点儿。
面上不给你安罪名,日后你要表现好呢,出来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宗室的王爷,重臣们,因着这样的话,有被关几天就起复的,有关了一辈子到死的。都不是新鲜事。
十四心里冰凉一片,这时候也不敢再顶着上了。麻溜儿的磕头,回府反省。
让谁看,他这回这么作,也是凉凉。
另一边,皇上关了八爷,收拾了十四。之后又开始对废太子二阿哥嘘寒问暖起来。
不傻的都差不多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皇上病好后,第一次上朝,科尔沁亲王,额驸班第就上折子,请求复立太子。
班第是啥人呀。
科尔沁的亲王,姓博尔济吉特的。是大公主和硕纯禧公主的驸马。大公主是养女,亲生父亲又是恭亲王常宁。皇上嫡系中的嫡系,亲信中的亲信。
这么个人,人家身份地位在那儿呢。平时跟太子也没多亲近,出来上这个折子。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根本就是皇上的授意。
皇上要是没有这个意思,班第不可能也没必要趟这个浑水。
而这个折子,由他上,也再合适不过。又是臣子,又是近亲的。对了错了,都没关系,给皇上留下足够的闪转腾挪的空间。
皇上的霹雳手段,满朝文武,宗室,皇子们也都见识过了。到这一步,谁还敢说话?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虽然还没有正式的下旨意,皇上把班第的折子留中不发。
但大家都知道是啥意思了。
咸安宫再一次的热闹起来。往上凑的人多了,但是二阿哥一家子非常谨慎的低调着,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张扬,复立的旨意还没下呢。
宫里的供应,已经天差地别。内务府多会见风使舵的。八爷被关了,太子复立在即,还不可着好的往咸安宫送嘛。
到了年前,跟各王府里走礼的时候,林染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同。
咸安宫给自家的礼,比往年厚了一倍不只,全是珍稀的药材,名贵的珠宝首饰,还有两种没传开的域外水果种子。
这就是对她与六爷雪中送炭的回馈了。
不用想,四爷和十三的府上,肯定也是一样的待遇。
行吧,“这也算是善有善报了吧。”
她拿着礼单跟六爷念念叨叨的。
他们这边儿是善有善报了。
有的人,可就不那么舒服了。
老十,人设是个莽字嘛。人家把这个人设立得稳稳的。
他干啥了呢?
过年的时候,不是有宴席嘛,裕亲王保泰,是正经的堂兄弟。宴客的时候喝酒没那么些讲究。老十就喝多了。
喝多了,借着酒劲儿,出了裕亲王府,没回自己家,直奔了十四府上。见到老十四就揍,边揍还边骂,不骂别的,就骂他不孝,把他们皇阿玛都给气病了,昨儿个上朝看着他老人家削瘦了不少……
这骂得,老十四都不敢还手,本来就在家反省呢。还手了罪不是更大。只能硬抗着挨打。
大伯子打人家亲弟弟,十四福晋也不好拦着。再说老十就是诚心要揍人的,提前都铺垫好了,不揍痛快了,也不可能让人拦住。
十四福晋只得打发人,出府求救去。十四府离简亲王府恭亲王府都不远,看看能叫来一个算一个吧。再往更远的府里叫四爷和六爷去。
四爷和六爷接了信儿,紧赶慢赶的往十四府上去。
到的时候,十四被揍成猪头了都。明面的脸上都被揍成那德性,暗处看不见的地方,还不定打成啥样呢。老十的功夫练的可是正经不错的。
那惨样,简直不忍直视。
六爷强压下给十爷竖大拇指的冲动,忍着笑给十四看伤。一搭脉,再随便看两眼伤,就知道十爷是装醉,他那手上,准头把握得好着呢。看着惨,实际就没伤到根本,都不用上药,躺两天就能好。
他特别敷衍的给开了剂清热散淤的药就算了。
十爷很光棍儿,之前简亲王来拉架人家就很给面子的停下了,但没认错。四爷和六爷一来,人家特干脆,“四哥,六哥,我知道打老十四不对。回去我就给皇阿玛上折子请罪,我自己去宗人府受罚去。但我不后悔,皇阿玛是君也是父,我是个没出息不长进的。在我这儿,他老人家是父比是君多。谁欺负我阿玛,我这气咽不下去。兄弟也不行。”
粗生粗气的,意思很明白。我为我爹报仇,你们要是觉得我欺负了你们弟弟想揍我,那我也认,但是以后谁要是再不孝,我还揍。
四爷突然就觉得,以前看着跟老十四一样不讨人喜欢,处处跟他对着来的老十,咋看上去顺眼了呢?
他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恶气,总算是有人给他出了。打得好。
要不是在娘娘那里不好说话,要不是他是文明人,不爱与人动手动脚的,早揍老十四一顿了。
“咳咳,你们就作吧。没有一个省心的。自己跟皇上说去,我不给你们断这些烂官司。”
老六早给他使了眼色,十四的伤一点儿事都没有。四爷略有遗憾的带着暗爽训老十。他才不管呢。
皇上年前有没事儿没事儿的就明着暗着拿兄弟阋墙说事儿。动不动就兄弟齐心,齐力断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要不就是嘉奖孝子,看戏都点四郎探母。这会子,老十揍老十四,他偏着哪头儿,都不对劲。干脆,啥也不管,老爷子自己看着管吧。反正都是您亲儿子,要杀要剐您随意。
四爷都不管,别人更不可能管了。
然后十爷人家真就给皇上上折子。说自己喝多了,越想着老十四把皇上气病了气瘦了,看着皇上憔悴了,他越生气。没控制住脾气,就把十四打了。说他知道错了,请皇上处置。
处置个姥姥儿啊处置。
这头架打完,皇上在宫里早得了信儿。收到折子,把十爷叫宫里,直接把折子就给扔脑门子上,指着鼻子骂了小半个时辰。骂的啥,外人也不知道。十爷出来,头上是顶着个大包的,好多人都看到了。然后人家回府了。
把十四揍了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过年宫里的年宴,都不摘帽子。大家伙儿也都不控制,平辈的,爱说笑的,非常直白的笑话十爷,问他咋不摘帽子,都想看看他头上的大包,人家很硬气的说冷,就不摘。
十爷越是大大方方的,十四就越抬不起头。本来皇上不让他出府,能避过这些尴尬的场面的。可那些倒霉兄弟,不肯放过他呀。一个个的到府上探病,那他不能不让探病吧。说是探病,一个个的阴阳怪气。能把人气死。
就这,还不算完呢。
过了年,皇上气消了。又把八爷给放出来了。还把贝勒爵给复了。跟废太子一起召进宫里,好声好气儿的长聊了一晚上。之后更是三天两头的把人叫宫里说话。
没出正月,当着上书房大臣的面儿,说了,“事情都过去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嘿,人家都没事儿了。就把十四这个出头的给显出来了。
简直就是社死。
九爷在南边儿,紧赶慢赶的,处理完生意,赶回京城了。
也不知道路上他收到的消息,都怎么说的。回京连九爷府都没有回,直接又到十四府上把十四给打了一顿。
九爷的功夫稀松平常,到是没十爷打得重。但他抽鞭子呀。抽了三四下,手背上着了一下,皮都抽开了。
打完就走。到了八爷府上,看着他八爷,哭得那叫一个惨,跟他八哥死了似的。嚎他没在京城,没能跟他八哥同甘共苦,没帮他八哥分担。
把八爷给哭得,恨不得揍他一顿。好容易翻篇儿了,我都做好准备再战下一轮了,你能不能别再提了?
可又知道,九爷这哭是真的,他是真那么想的,绝对没有要算计他的意思。
这就很郁闷,心里再憋屈,还得安慰老九,“九弟,不要哭了。我本来也没有要跟二哥争的心思,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做二伯五叔一样为国尽忠的王爷,足矣。我也没丢什么,皇阿玛也知道我的心意了。挺好的,真的。快别这样儿了。”
他这么说,老九就信呗。
这才擦了眼泪。
回府。
梳洗了,进宫去到皇上跟前刷个脸,告诉皇上一声,您九儿子回来了,把带回来的东西给老爷子送上去哄哄老爷子高兴。顺便再请示一下,五月下一批船又要出发,看看能不能让他跟着出去一趟。
听那些出去的人回来讲的那些个见闻,不过瘾啊。他老觉得,有些个生意,内务府那些个棒槌让人家当冤大头了。商户到是有脑子,又没有身份,接触不到太上层的人,大买卖谈不了。他光听着使不上劲,着急呀。
好几车的洋货往宫里送,什么钟表玻璃油画的,还有好些洋文的书。皇上都认得的,也有兴趣,人家自己还在宫里做实验玩儿呢。
看到这些东西,在听他说南边的事情,海贸的利润,好处坏处的。谈了不少。
谈完了,一口水没给喝,一口饭没给吃,什么都没有,就两字,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