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客松闻言,就连忙从玉镯中把东西给取出来。
都是些纸钱蜡烛的物什。
天将破晓的时候,谢忱山特特让魔尊与赵客松去买的。
一路上可被把赵客松给吓死。
带着一头魔物去买东西,来回都是战战兢兢。
谢忱山接了过来,迈步走到两座坟包前蹲了下来。那坟包前立有墓碑,赵客松跟着看了一眼,只看到左边大些的坟包上似乎写着个“徐”字,而右边的……
他愣住了。
右边是无字碑。
无字碑向来都没什么好寓意。
谢忱山没有用灵力,慢慢拔除这附近杂生的草木,赵客松见状,也撸起袖子来帮忙。
只有魔尊在后头静静站着。
不知何时,那血眸不再只看着谢忱山,而是滚动着,望向了那左边的坟包。
待那两座坟前的杂草都消失了,谢忱山便取出买来的红墨水,用新毛笔沾了沾,开始给已然褪色的墓碑重新涂色。
徐字,就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待涂完左边的墓碑,他看向右边的无字碑。
赵客松低声说道:“大师,这墓,好像裂开了缝隙。”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只是看谢忱山认真,不敢打扰。
谢忱山就像早就知道了那般,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便重新在右边的墓碑前矮下身来,染着红墨的笔锋在墓碑上烙下痕迹。
徐。
锦。
绣。
之。
子。
徐锦绣,是方才那隔壁墓碑上的名讳。
那五个红字在墓碑落下的瞬间,寂然站在身后的魔尊突然佝偻着腰,无数触须涌现出来,猛地扎根在胸口的位置。
“唔。”
谢忱山闷哼了一声,蓦然回头,就看到魔尊的异样。
“大师,他那是……”
赵客松吓了一跳。
谢忱山敛眉,像是在沉住自己的呼吸,他低声说道:“先莫要去打扰他。”
他收起笔墨,把那些纸钱都一并取了出来,指尖清点,在地上生出了一小撮火苗来。燃烧的火焰,开始不断舔舐着增添的纸钱,那红黄的颜色在被燃烧之中,余下浅浅的灰色。
“为何,要烧,这东西?”
幽幽冰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惊得仿佛就贴在耳边说话。
赵客松头皮发麻,谢忱山却不紧不慢地说道:“算是祭奠的习惯,用这样的方式寄托对家人的哀思。”
“哀思,又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不依不饶地问着。
“如你现在这般,胸口疼痛的时候,那种情感,便叫哀思。”
火苗越发大了,一瞬间吞噬掉了所有的纸钱。
谢忱山起身,回头一望,魔物的模样已经不忍直视,扭曲了起来。
魔物剖开了胸口。
可不管是多少次,这般的举措依旧是无用的。
那处从来都是空荡荡的。
他道:“为什么会疼?”
谢忱山便一步步走了过去,直视那两点猩红,从那簇拥着无数黑雾与触须的异类中,准确无误地抓到了那一只光滑的手腕,然后慢慢牵了出来。
他把那魔物带到了墓碑前,轻声说道:“因为这是你的阿娘。见着家人,思念与疼痛,总归是有的。”
阿——娘——
就见着那魔物古怪地做出了这个口型,却没有说出话来。
阿娘。
魔物从未想过他的诞生。
许是想不起来了。
只有一些懵懂的,血腥的回忆,夹杂在剧痛与饥饿之中,好像曾经有人那么轻柔地摸过,带着些淡淡的哀愁与痛苦。
她说什么?
魔物想不起来了。
只是那勉强维持住的人形在墓碑前彻底溃散,扭曲堕.落成无数黑雾徘徊。无穷无尽的暗色中,两点猩红执拗地看着左边的墓碑,那刚刚涂上去的红墨像是承载不住重量缓缓往下滴落,在墓碑上蜿蜒拖长了一道红痕。
像极了血泪。
“嗬嗬——”
周围涌动的无数触须或是暴涨,或是收缩,即使在用缓慢的速度,却不知不觉缠绕住了整座坟墓,像是不知为何这么做。
却不肯罢休。
那是……
赵客松猛然瞪大了眼。
他并不愚蠢。
从魔物那不自控的动作中,他猛地想到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