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时间太少了。
佛修更常用打坐去替代睡觉休息。
他咕哝着摇头。
谢忱山便推开他,然后拖着这个大家伙起了身,再拽着他进门。这般举动中,魔物都傻傻地跟着谢忱山走动,甚至在过门槛的时候,还极其丢脸地踉跄了一下,是腰腹骤然弹出来的触须帮着扶了一下,才没有倒地。
丢脸。
对于魔物来说,那真是丢脸。
那根被充当是手的触须还被佛修拽在手心里,直到他们一起坐倒在床榻上的时候,那根触须才仿佛被烫到一般缩回体内。
魔物看着谢忱山的眼神渴望又懵懂,热忱却疯狂。
就像是正与负的两种极致在他身上盘旋,扭曲在一处,谁也无法彻底剥离开。
“或许是从前学习的时候,你过于偏执‘人’与‘非人’的界限。”谢忱山把魔物按倒在床榻上,顺手抽出他的腰带,“可你却是忘了,当初的你,存在的更是‘生灵’与‘不当存在之物’的差别。莫忘了,哪怕是魔族,除了当时的你,他们也都是有心,也是有情谊,也会有喜怒哀乐。”
谢忱山把魔物的外衣给扒拉下来。
他便穿着中衣,可怜又不安地看着佛修。
那一瞬,他又好像从强悍疯狂的魔物变作了可怜兮兮的徐沉水。
“你确实很偏执,也很疯狂,或许也有许多不该存在的想法,与不当做之事。可这与你是人,是魔并没有干系。哪怕是纯粹的人,世间也会有纯粹的恶意,纯粹的爱恨。”
谢忱山把枕头塞在魔物的脑袋下。
“懂我的意思吗?”
他的声音骤然严厉起来。
魔物闭上了血眸。
好可恶。
就算是严厉刻薄,此番种种言论,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妄念被打散,又像是被晒在阳光底下,尽管被灼烧得体无完肤,剧痛不已……却只剩下懒洋洋的感觉。
是暖的。
“谢忱山,我喜欢你。”
魔物生气的,愤怒的,可怜的,胆怯的,一句句地重复。
他每说一次,谢忱山便会应一句,“我知道。”
直到魔物当真闭上了眼。
谢忱山掩好被角,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魔物好像真的睡着了。
只是哪怕在睡梦中,他的脸色依旧是僵硬苍白,毫无表情。
唯独眉宇间皱起了些许痕迹。
谢忱山伸手去抚平那痕迹。
还皱着。
便再抚。
一下,两下,总会渐渐消失了。
谢忱山守了他半日,见他的气息当真幽静下来,方才悄悄出了院落。
他自修炼醒来,便直接对上了魔物的事情。
至今倒是还未彻底检查体内的情况。
谢忱山屏息凝神,一一探查了过去,最终停留在了体内那个佛印身上。如今恢复了更多记忆的谢忱山,倒是能想起些许关于这佛印的事情。
这佛印乃是他得了无妄的传承,在华光寺修炼的时候,第一式功成时,就在他的魂魄上烙下的印记。那时候谢忱山还曾与无妄讨论过,却得知师父体内的印记若有若无,从未如他这般清晰的时候,谢忱山便知道他的麻烦大了。
因果所需要承载的分量,若是过于庞大,便容易夭折。
只是对于那时候的谢忱山来说,要与天道试比高,坏事便成了好事。
如今这印记伴随着第二式和第三式的练习,变得越发纯粹起来。
谢忱山若有所思,手中显出了一份薄薄的蓝底经书。
这份经书,他一直只能翻到第三页,便是第三招。除此之外,往后是再翻不动了,今日……谢忱山打开了第一页。
第一式。
第二式。
第三式。
第四页……
谢忱山望着将将被打开一半的经书,以及那隐约可见、却仍然是不清楚的第四式,并未强求。
他把蓝底经书重新收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承载因果倒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莫要在日后出了差池便罢。”
“咕咕咕——”
悄然的,一只鸮泄露了某人的踪迹。
旋即便是赵客松头疼的声音:“你就不能忍住吗?我真的是……下次我还是把你送给厨房的许大哥,让他把你给炖了!正好还能够给大师补补身子。”
谢忱山负手,转身看去。
“你和魔尊是什么毛病,一个两个是觉得我现在都感觉不到了?”
尽是学着偷听的坏毛病。
赵客松讪笑地翻了过来,坐在墙头上嗫嚅地说道:“我这不是,怕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吗?”
天知道半日前他转身就跑的速度,已经是他最快的反应了。
谢忱山淡定地说道:“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你进来看又如何?”
这般坦然从容的模样,却不是赵客松能消受得了。他从院子的墙壁滑下来,半点没有修仙的风范,反而探头探脑地说道:“大师,魔尊呢?”
谢忱山点了点屋内。
“睡着了。”
赵客松抱着鸮蹲在墙角下发呆。
过了好久,他才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大师,我是不是很笨拙?有些事情,你一眼就能看透,但是我好像得费尽心思才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