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颖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倏地抬眼,精芒四射:“苏相公,你主持折姜会城内外的治安工作、统筹目前的粮草供给。种将军,你派人去永安军路再调运粮草。王将军、李将军,你们两部先负责折姜会的防卫。
我再派往利氏部族和飞云寨的人收集情报。若真不可为,咱们就守好折姜会,若是出现战机,我与诸卿下月就在威州喝庆功酒!”
“臣等遵旨!”
……
书颖设私宴宴请往利瓦拉酋长、往利丹木、往利丹珠及飞云寨的马五郎、白六郎、韩七娘等人,柳非青也以师弟、姐夫的身份在此陪客,搞活气氛。
书颖和苏沅将往利部归附的事上奏朝廷,保举往利瓦拉做折姜会团练使。他们部族如今主要栖息地处在折姜会以西不远,很容易受南朝军队冲击。
书颖正在宴上谈笑风生,说起自己当皇后之前走南闯北的见闻,酒过三巡,书颖问起威州一带的情况。
往利丹木说起威州是伪朝南边十大重镇之一,就算西朝兴庆府的军力和禁卫军的主力北归,原本驻守的军队还在。
在夜袭那日,不少军队溃散,但是一半逃回威州地界重归编制,其骑兵优势仍在。
书颖又问静塞军司帐下的将领和部族是否有愿意归降者。
往利丹木道:“只怕不容易,先皇……先伪帝时就十分重视静塞军司,本是南……南侵的先锋军力。都统军出自颇超氏,颇超氏与也嵬名氏数代联姻,静塞军司都统司还是伪帝皇后的堂兄。静塞军司有八百铁铁鹞子’,阵战上十分难对付。”
这‘铁鹞子’就像是金朝的‘铁浮屠’一样厉害,骑士乘好马重甲,普通兵器难以刺入。大周的重床驽倒可以刺入,但是床驽的效率太低,还没有杀几个,重甲骑兵就冲到跟前了。
“看来是要打一场硬仗了。”书颖喃喃。
丹木忽又道:“不过驻守在萌井的张栋祖上原是南……南边的汉人,颇超阿绰并不太信任他。”
书颖奇道:“既然不信任他,怎么会放他在萌井?”
丹木道:“他是伪帝提拔的人,张栋的妹妹是伪帝的贵妃。原来萌井的主官猝死,张栋就顺利获得提拔。”
书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静塞军司兵马驻在城内还是城外?”
丹木沉吟片刻,道:“都有。为了操练方便,大军当然不方便都驻在城内。原本我们几千兵力驻扎在折姜会城内,都腾挪不开。
只不过是因为刚刚大乱,人心不定,所以才据城而守。羌人不善守城,而擅骑兵野战。就算是‘静塞军司’将士,从前也不需要训练守城,都是练骑兵攻击和攻城。”
书颖微微一笑:“那倒也是。先帝在位时,朝廷纵容伪帝发展,也没有想过平叛,长此以往,伪朝将士当然不需要研究如何守城。”
柳非青道:“大师姐,我可不怕他们的骑兵。我们营都还没有动过手,将士们都憋坏了,不如派我们打头阵吧。”
书颖笑道:“你才不到千人的兵马,没有旁人配合,你也难施展得开。”
往利丹木请命:“我们往利部四千将士愿为娘娘出战。”原本他们部落有两三千骑在折姜会,但是战后书颖让他们收编了一些俘虏,现在达到四千人了。
书颖道:“我知往利氏的男儿个个是好样的,并且对大周忠心。但是你们刚刚起义,若不派人回部族地看看,受到伪朝人报复,将士们妻儿难保,那我于心何安?”
往利丹木和往利丹珠听得懂汉语,不由得感动。其实往利氏愿意归附,是因为他们部族迁到南边,伪帝驾崩惨败而归,折姜会军队不满员,士气低落,连野利护都一时难扭转局面。
一方面他们不得不担心裴家军携重新归附的蕃军打到他们的领地,归附南朝的蕃军要夺他们的栖息地。另一方面,他们在危机时负责守卫折姜会,显然是在最不利的时候首当其冲,南朝认真打起仗来显然没有想象中的好打。
这时丹珠先转过弯来:“皇后娘娘,要是打败静塞军司主力,我们部族也不用迁了,他们无力分心为难我们部族人。”
书颖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哈哈一笑:“西北的女子果然豪气!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往利丹木也道:“娘娘,妹妹说的不错。想要他们不去报复我们部族的人,除了现在分兵去迁居部族人员的办法之外,就是打败颇超。”
书颖要的就是他们更坚定的主战,对昔日同袍毫不留情,他们这支骑兵若能积极作战,又有柳非青领的这支火器奇兵,还有西北各支军队,未必打不过颇超阿绰。
“要打也不能乱打,还是派人去威州探一探虚实才行。”
白承奕、韩七娘、马五郎都出列:“草民愿为娘娘跑一趟。”
书颖不仅派了飞云寨的人打探虚实,丹木也派人出去打探。飞云寨旗下有些人经常去西朝,丹木的人却原就是西朝人,化装能力比一般斥侯强些。
书颖再召来苏沅讨论作战计划,说要写信招降萌井的张栋。
苏沅道:“娘娘可有把握?”
书颖道:“他是伪帝贵妃的兄长,伪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听说他妹妹没有儿子,伪帝已死,他的部分亲眷在兴庆,我没有把握。不过,颇超阿绰要是知道我在招降张栋,出于往利氏的教训,颇超阿绰必不信任张栋。”
苏沅道:“娘娘要施反间计?张栋很能打吗?娘娘要以此计除掉他?”
书颖摇头:“我不知道他的能力,我不在乎他是死是降,反正都对我军有利。”
苏沅点头,又犯难:“何人可以为娘娘送劝降信?何人又可以让颇超氏知道这个消息。”
书颖:“我们还有不少俘虏。”
苏沅派人在俘虏中挑选数人,书颖选出一个边境汉人出身的小校,命他去给张栋送劝降信,若是成功招降张栋,她许他回来后可以在侍卫亲军中做八品校尉。
然后她去巡视俘虏营,见了野利护都的两个亲卫,他们死也不肯在往利氏部落为卒。这两个亲卫也知书颖放了野利护都的事,见她容颜如玉如雪,也不禁恍恍惚惚。
书颖假意才知他们是野利护都的亲卫,又吩咐看守人员将他们也放了。
两个护卫不敢相信:“你……真的放了我们?”
书颖道:“我本有意招降野利氏,但是野利将军不愿降我。你们身为他的亲卫,不是出自野利氏,就是他的姻亲家族。待我灭了伪朝之时,你们野利氏的人再降我吧,到时也该心服口服了。”
一个护卫道:“你……未免托大,你们能打下折姜会不过是因为我朝出了叛徒,往后可没有那么便宜了。”
书颖笑道:“你怎么知道没有这么便宜?我能劝降往利氏,就不能劝降别人吗?”
两人将信将疑中被送出城,但是路上还远远见到了大周斥侯、信使,二人一路小心躲避,却意外听到两个信使的谈话。
两个信使在谈他们此次成功联络到萌井的张栋,张栋像往利氏一样里应外合,那么威州静塞军司的西朝大军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我们若是立下如此招降大功,娘娘必定重重有赏!”
“只怕张栋的妹妹还是伪朝贵妃而不肯降。”
“伪帝都死了,贵妃无子还有什么用?识实务者为俊杰!”
野利护都的两个护卫听了不禁情绪低落,他们还太年轻,职位也不高,不识这是精心安排的戏。
因为往利氏出乎意料的归附南朝,他们也觉得张栋一个汉将在此形势下为了自己的前程性命,归附南朝是条好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