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皓钻进车里的那一刻,回头看医院,心里想的却是,好在她没看见。
他侧头望窗外,天边有一轮明月。
今夜月明如水,夜色温柔,只是最后一刻有点煞风景。
——
林长野把宣月带去的那栋平房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大门上的铁锁都蒙了层灰,锁眼还生锈了。
宣月问:“这是什么地方?”
“张家村。”
林长野从包里拿出钥匙,捅了几下锁眼,没捅开,干脆从一旁的田里找了块石头,几下把生锈的铁锁给砸开了。
宣月吓一跳,问:“警察还能擅闯民宅?”
“如果闯的是自己家的话,问题不大。”
“什么意思?”宣月愣得张大了嘴,“这是你家?”
下一秒,她困惑地说:“不对啊,我明明记得你就是平城本地人,你爸爸是警察,你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市中心的老房子里——”
“看不出,你对我的事这么门儿清。”林长野扔了石头,哗啦啦把铁锁摘掉,扔在地上。
宣月咳嗽一声,说:“是宏立城八卦,有事没事就给我科普……”
“是吗?”林长野很配合,也不说破,...试着退了推门。
一声闷响,两扇木门被他推开了,一阵灰尘簌簌落下,宣月忍不住捂嘴。
林长野的黑色皮衣上都蒙了层灰,是太久没人开门,从门框周围落下来的粉末。
他伸手在墙边摸索一阵,回忆开关的方位,好不容易摸到了,摁了几下灯都没亮,不知道是灯丝烧了还是屋内没有供电了。
最后只能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亮,照亮了四方一小圈范围。
借着微弱的光线,宣月看见墙上贴着泛黄的年画,屋内有张老旧的沙发,一张斑驳的八仙桌。
下一秒,林长野把打火机递给她:“帮我拿一下。”
她接过来,“你要干什么?”
“换灯泡。”
林长野轻车熟路走到墙边一只斗柜前,他记得最下层有放一些日常用品,摸索一阵还真找到一只新灯泡。
那张八仙桌被搬到屋子中央,他踩了上去,一边叫宣月“举高点”,一边换灯泡。
大概有过了半分钟,他重新跳下来,摁亮墙边的开关。
暖黄色的光线从头顶洒落,照亮了整间屋子。
他在这里生活过几个月,从早到晚扮演着一个叫做步归的人,接受步归的一切,就好像往身体里塞入另一个灵魂。
他和每一个村民打招呼。
“我是步归。”
村民们都很诧异:“你是步老头的什么人?”
林长野回答说:“我是他孙子。”
这间平房是步老头的房子,那年春天步老头离世了,房子就一直空着。
村民们都知道步老头是个酒鬼,年轻的时候有个妻子,还有个儿子,可惜三十几年前就被他打跑了。
如今步归回来了,大家才知道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他回到故乡,继承了爷爷的房子和田地。
“你们一家人不是在外地待的好好的?怎么你回来种田了?”
步归含糊不清,不肯多说,后来村里办喜事丧事,也通知他去参加,多喝两杯酒他才打开话头。
原来步归去当了几年兵,后来因为脾气不好,和教官起了冲突,被记了大过,赶出了部队。
大家在暗地里窃窃私语:“步家怎么尽出败家子啊?”
“是啊,白瞎了这副好长相。”
“你还别说,他刚回来,我看他沉默寡言,做事手脚利落,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想替他和我侄女做媒咧。”
“你可别,步老头喝酒喝得那么凶,这个孙子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下一个他。万一跟他爷爷一样喝醉了打人,你侄女可就惨了。”
在村民的唏嘘声里,步归就这么住回了爷爷家中。
……
林长野拿了块抹布,抹了两遍,旧沙发才勉强能坐人。
好在宣月不拘小节,说:“没事,反正我这身也是便宜货,扔洗衣机洗一洗就干净了。”
她坐在沙发上,出神地听着林长野的故事。
“直接编好了档案就去卧底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现场住过来呢?”
“因为那不是一般的罪犯,是大毒枭,是东南亚最大的犯罪团伙头目之一。”林长野坐在她旁边,“宣月,你把犯罪分子想得太简单了。他们不是街上的小偷、骗子,也不是精明的传...销分子,是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的亡命之徒。要想取得他们的信任,没有周密的计划和实打实的人际关系网是不行的。”
“他们大老远从东南亚跑回来查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