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帘撩起一半,露出半个人影,黑色T恤下摆,浅灰色运动裤,帆布鞋,瞧着身形像个男的,挨着门框,不知道在做什么。
贺兰诀没多想,往前走了两步,冲人说话:“你好,能不能帮忙换几个硬币?”
那人仿若未闻,几秒之后,换了个姿势,弯了弯腰,弓出个清瘦的背,贺兰诀听见窸窣的声音,好像是锅碗筷子碰在一起轻撞声。
“老板?能不能帮个忙?”
毫无反应。
?????
为什么没反应?不乐意换零钱吗?她可以买点东西的。
贺兰诀手指敲敲身边金属货架,拟作敲门声,提高音量:“老板?我买东西可以吗?”
…………
把她当空气了啊……
贺兰诀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又怕大婶等得急,心想换家店问问得了,皱皱脸,拔腿就往外跑,恰好那人掀开帘子,正见贺兰诀匆匆出去。
“有人,你,什么事?”
不知是声线太低,还是这人没睡醒,喉咙堵着,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点含糊。
贺兰诀听见动静,刹住脚步,回头。
是个高瘦的男孩子,站在暗处,尚未看清五官,只觉得他皮肤冷白,眉棱下的眼极亮。
他手里端着个热腾腾的碗,碗上架着双竹筷,追着她出来。
贺兰诀挠挠脸,有点呆:“哦,是这样的,能不能帮忙换点零钱?”
男生看着她,点了点头,端着碗,长腿迈步过来,也不说话,侧身进了柜台,把碗先搁下。
闻见香味,贺兰诀很忍不住瞟一眼,碗里盛着汤面条,夹着两块排骨和萝卜。
怪不得,这人在后面吃早饭,排骨萝卜汤煮面条。
桌子的抽屉被拉开,露出一大盒花花绿绿的零钱,瘦长的手指松松搭在零钱盒边缘,男生没说话,清亮的眼睛盯在贺兰诀脸上,专注又安静地看着她。
目光在问:换多少?
她急急递出去一张二十:“帮忙换两张五块,十个硬币,行吗?”
那人低头哗啦啦先数了十个硬币,翻出两张五元纸币,把硬币码在纸币上,包在手里递给她,贺兰诀双手拢着接了,赶着说了声谢谢,呼了口气,心道不妙,旋即窜出了超市,狂风一样奔回去。
“怎么这么慢,等你好久了。”
“对不起对不起。”贺兰诀把硬币找给大婶。
她一口气狂奔回来,学校八百米体测也没这么拼命过,脑门沁出了一层薄汗,心头也慌慌的,一屁股坐在了小凳上,拿着外公的草帽狂扇,扭头瞥见有路人进了那家小超市,过了会,拎着个塑料袋出来。
这天天气格外热,十点左右已经是热浪滚滚,最后一点蔬菜也打包便宜卖了,贺兰诀和外公收拾东西搬到三轮车上,外公去隔壁摊上买点水果回家,贺兰诀抹抹额头的汗:“外公,我去买瓶水。”
这条街两边就是居民楼,街上其实开了好几家超市,什么“小李超市”、“稻花香超市”,贺兰诀琢磨了几秒,抬脚去了早上那家。
门口的收银台内坐着人,身上的黑T恤洗得发毛,甚至有种细绒的质感,柔软贴在身上,肩膀颈背的骨骼浮在衣下,显得身体薄而削瘦,他一手搁在桌沿,一手搭在脖子上,垂着眼,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的书。
店里没开空调,只有一把立式大电扇,呼呼呼摇着头,撩起股股狂风,吹拂起男生稍长的头发,挡在额头,轻飘飘搭在漆黑的眉眼上。
贺兰诀在门口的冰柜前驻足,扑面感受到这把大电扇强劲的风力,往旁侧瞄了眼,恰好撞上他望过来的目光。
他看了她一眼,又默默低头看书,但分神注意着她的动静。
贺兰诀掏了瓶冰矿泉水出来,又去冰柜里拿绿豆冰棒,捏着手中的东西走过去,目光在桌面扫来扫去,最后抽出条水果糖,三样东西凑在一起。
她知道他一直看着她,佯装镇定,太阳晒得红烫烫的脸被风扇吹去燥热,耳边是哗哗哗的噪音,也把她的声音吹散吹乱,颤颤的像水波纹:“这些多少钱?”
男生低下头,扯过一边的计算器,屈指敲起来,指骨和血管在皮肤下隆起。
贺兰诀听见一串机械女音:“一加一加二点五,等于,四点五。”
计算器转了个方向,往她面前推了推,显示屏那个“”对着她。
哦,四块五。
贺兰诀看了眼计算器,再看了眼面前人,觉得有点茫然,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她伸手进裤兜掏自己的零钱包,找出一张五块钱。
那人收了钱,点了下头,从零钱盒里掏个五角的黄硬币,推到贺兰诀面前,又顺手摸出个透明小塑料袋,把矿泉水、冰棒和水果糖装起来,拎给她。
“谢谢!”
他也没说话,垂着眼,又坐回了椅子上,埋头看起书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日常向的校园文,小孩子们念念书,写写作业,拌拌嘴,闹闹脾气,各自长大
文不会写很长,大概二十万字出头吧,大家看看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