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在奚平的护送之下,先一步回到华清宫。
见到平安无事的初沅,她忙是提起裙摆,朝初沅小跑过去,“阿姐,你有没有怎样?”
说着,她绕在初沅的身边来回打量,确认她破烂的去裙袂只是因为荆棘勾破,而不是受伤所致,方才松了口气,伸手抱住初沅,带着哭腔抽噎道:“阿姐,还好你没事。不然、不然我永远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的……呜呜。”
华阳这一整晚,几乎都在吃惊受怕当中度过——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人掳走,然后,便是和阿姐胆惊心颤地逃亡。和阿姐分开以后,她的整颗心似乎都悬在刀尖之上,一边为着周围的细微动静担惊受怕,一边顾念着阿姐的情况,始终惴惴不安。
如今,终于能够定下心来,她也控制不住情绪地嚎啕大哭。
初沅不免有瞬间的无措。
她为华阳的动作怔了须臾,旋即,颇有几分无奈地拍拍她肩膀,温柔笑着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确认华阳和亲人相聚,一直守在殿内的奚平也终是回到谢言岐身边,低声复命:“世子,掳走公主的那两个杀手……一个活口都没留。”
闻言,谢言岐眼神微动,面上神情不变。
他看向背对他的初沅,眸里隐约有笑意浮现。
“走吧。”半晌,他道。
今夜,还没有彻底结束。
***
陈炳荣带领千牛卫,声势浩大地惊醒了整个镇国公府。
原先在里间睡得香甜的阿穗,也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响动,迷迷糊糊地苏醒。毕竟年纪尚小,在见着这群披坚执锐的千牛卫,她不免心中一慌,抽噎着躲到蔺兰怀里,不停地说着害怕。
顾及仅有的这个孙女,谢夫人并没有在陈炳荣的面前表现出过多的不满。
她甚至可以说是极为配合,道:“还请陈将军带路,莫要伤及我府里的人。”
陈炳荣不禁冷笑:“谢夫人倒是爽快。希望你们镇国公府认罪的时候,也能这样干脆。”
说罢,他抬手示意,吩咐道:“带走。”
谢夫人走在前边,蔺兰抱着饮泣吞声的阿穗,紧随其后。
迈过门槛的时候,谢夫人蓦然回首,看向后边的蔺兰,低声道:“莫怕。我们谢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你公爹他,定然不会有事的。”
闻言,蔺兰几不可见地一颔首,“嗯。”
她信的。
镇国公府满门忠烈——
她的公爹,是追随今上打下江山的股肱之臣;
谢家的大郎,战死在十八年前、宋家的那场叛乱之中;
她的丈夫谢言岭,亦是因公殉职。
她不信,这般风骨的谢家,会有什么不仁不忠的不臣之心。
蔺兰掂了掂怀里抽噎不止的阿穗,轻声地安抚着,看向前方黑夜的眼神,愈发坚定。
……
陈炳荣的千牛卫,将她们押解到了一处偏殿。
这里距离圣人的寝宫,就只有短短的几步之遥。
倏然间,谢夫人顿时明悟了此行的缘由——
并非是镇国公府谋反,证据确凿,而是圣人信不过他们谢家。
她们来到这里,便是掣肘镇国公的人质。
恍惚之际,她不禁想到十八年前,宋家出事的那天晚上。
彼时,将近临盆的宋夫人,也是在千牛卫的威逼之下,独身前往皇宫。
然后,再也没能出来……
如今的场面,倒像是,昔年的旧事重演。
思及此,谢夫人看着慢慢在面前阖上的殿门,不由得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