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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忆起往事的,不止是她,还有站在廊道转角,冷眼看着她们被关进偏殿的桓颂。
她们进去的时候,坦然自若、恬不为意,心里好像坚信,她们问心无愧,便能全身而退。
也不知当年,他的母亲怀着孕,孤身进宫为质,是否、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
桓颂无意识地阖紧齿关,半晌,他终是不屑地笑了下,回身往圣人的寝宫走去。
许是先前服过了汤药,圣人之后的这次吐血,并没有让他再次晕厥。
他逞强地坐起身,让身边的内侍给他换上袍衫。听见桓颂进屋的响动,他疲弱地撩起眼皮,朝他看去,问道:“镇国公谢怀现在何处?”
桓颂躬身走近,回道:“国公爷应当还在行宫之中布防,奴婢已经令人去传话,让他尽快往这边过来了。”
闻言,圣人微阖双眸,极轻地一颔首,“好,那朕就在这里,等着他。”
他倒要看看,这个镇国公,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
时间在粘稠的黑夜之中流逝,过得极度缓慢,且煎熬。
就好像,永远等不到天明。
得知谢夫人和蔺兰母女受困,镇国公怔忡之余,竟是觉得,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圣人向来多疑,即位以后尤甚。
要知道,他和宋颐都是追随圣人打江山的开国功臣,可谓是不世之功。
当年,宋颐因着和圣人的见解不同,远赴陇右道镇守。之后他起兵谋反,镇国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当时,他的长子谢言峰不慎遇难,在烽火硝烟的沙场之上,尸骨无存,他沉浸在莫大的丧子之痛中,又何来的雨里深究?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将长子的亡殁,悉数怪罪在宋颐的头上,以为真的是宋颐谋反,造成的一切悲剧。
毕竟,言峰曾是宋颐麾下的小将,是经由他亲自历练以后,方才提枪纵马赴沙场,成为了之后明明赫赫的少年将军。他和宋颐,既有世交的情分,也有师徒的情谊。
倘若宋颐真的让言峰战亡沙场,那便是和他们谢家恩断义绝,执意行事。
他心中悲痛,却又无可奈何,到最后,便也如旁人那般,默认了宋颐的罪行。
直至多年前,横空出世的狐妖连环作祟案,顶着报恩宋家、为宋家平反的名义,让他的次子谢言岭接着遇难,紧接着,又是蕴川中了情蛊,他才终铱誮于意识到,也许这一连串的事情,并不简单。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谢家开始如履薄冰。
为了暗中调查出真相,他还不得不和蕴川商量着,让他收敛所有锋芒,扮个纨绔子弟——只有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世家子,方能卸下别人的防备,便宜行事。
原本,他们家蕴川可以像他大哥一样驰骋疆场,也可以像他二哥一样金榜题名,可是,他却只能背负着整个谢家,藏锋敛锐、不露锋芒。
好在,没几年,蕴川便顺着他二哥的身亡,查到了宫里,那位侍奉圣人身边的桓颂身上。
桓颂,桓颂……
还宋。
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宋家。
他们终是再度回到宋颐谋逆的那桩案子上——
原来,当年那场所谓的叛乱,根本就是误会。
宋颐从来没有想过,要向长安进军。
而他的长子谢言峰,也不是死在平定“叛乱”的战役中。
而是因为圣人的默认。
思及此,镇国公不禁深深阖眸。
他决不可能让镇国公府,成为第二个宋家。
旋即,他睁开眼睛,眸里一片肃然。
他环顾四周候立的府兵,高举手中长戟,扬声高呼道:“将士们,随我出战!”
铿锵有力的嗓音,几乎震破黑夜。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剩个三四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