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他的唇角,却不合时宜地沾染了一抹口脂。
——持正端然之下,是多情的风|流。
那个官吏登时怔住,不免变得有些局促。
原来是他这个不速之客,惊扰了他们大人和公主的幽会。
他还以为,这两位是圣人赐婚,不会有什么真情,结果没想到,私下竟是这般……
***
这日,因着初沅的叮嘱,谢言岐没有如往常夜宿府衙,而是在下值以后,回了趟镇国公府。
来风要为他调配余毒的解药,自是与他同行。
奚平驱着马车,辚辚辘辘地驶过朱雀大道。
谢言岐坐在车内,漫不经心地转动扳指,问身旁的来风:“今日,你都告知了她何事?”
往常,都是来风熬好药以后,再亲自送到他这里来。
可今日晌午,送药的人却是初沅。
想也知道,他们二人已然碰过面,而且,还交谈了不久。
谢言岐有理由相信,她今晚的邀约,正是为来风所言之事。
来风坐在他旁边的位置,闻言,分外实诚地答道:“该说的,都说了。”
尤其,是蛊毒的事情。
毕竟他选择留在镇国公府,就是为了替谢言岐解毒。
“况且,这事也确应告知殿下。”
“解铃还须系铃人。世子之所以还会在解蛊过后留存余毒,完全是因为世子的心有挚爱。若非世子对殿下念念不忘,世子也不会执意和绝情蛊的毒性相抗,执意想起和殿下的过往。”
“世子是因为殿下,方才余毒未清,自然,还须得找殿下去解。“
来风如是陈述道。
纵使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但谢言岐还是不免失语。
他看向来风,问道:“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来风道:“眼下,我虽是跟着世子,但我终究还是宫里的人,心里自然也是向着殿下的。”
“殿下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这下,谢言岐算是知道,如今,他在她的面前,是一点面子都不剩了。
谢言岐抬手抵住眉骨,双眸微阖,半晌,终是没忍住地无奈一笑。
……
夜幕降临,幽暧的夜色四处弥散。
公主府的盥室里,灯烛璀璨,水雾缭绕。
流萤带着宫婢们,将沐浴的花瓣洒在水面,随后,又在初沅的轻声吩咐之下,陆陆续续地躬身退出屋子。
她浸在水中,回首看向放置浴斛后边的那面紫檀镂空屏风。
风透过窗牖,吹动灯光摇曳,将她的影子拓在屏心,隐约可见光裸着的纤薄香肩、颀秀鹅颈。
谢言岐甫一自窗牖进屋,隔着屏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情景。
他不由得眉峰轻挑,斜斜地欹靠在窗沿,目光描绘着那道屏风上的倩影,打量着她。
初沅知道是他,倒也不曾惊慌。
她往水里下沉些许,直到漂浮花瓣的温水没过肩膀,方才慢声说道:“谢大人来的,还真是时候。”
闻言,谢言岐不禁漫不经心地轻笑道:“是时候,伺候殿下沐浴么?”
初沅躲在浴斛,望着这面隔在中间的屏风,似乎是在看他,笑吟吟地问道:“不然谢大人觉得,应当如何?”
一时间,谢言岐也不知,他这究竟是赶了个巧,还是,她在守株待兔。
他无意识地转了下手上扳指,随即,终是绕过间隔的这面屏风,朝她走近。
没了中间的阻拦,两人四目相接。
浴斛里漂浮的花瓣微漾,初沅往后靠了靠,肩背却碰着桶壁的微凉,再无回避的余地。
她抬首望着他,睫羽细微地颤栗着。
——显然,是露了怯。
纵使他们有过更亲密的举止,可此情此境,她到底没办法,直截了当地和他坦诚相见。
谢言岐睥着水面浮动的花瓣,眸里蕴着笑,“殿下还需要微臣,伺候沐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