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安璐璐下午跟人在安大溜了好一阵的圈子,其后又跑去看了两小时的电影,所以在和阮颂亭吃完晚饭回去的路上,安璐璐只觉困得很。
她起初还在努力玩手机,企图看点东西保持清醒。
但或许是车上的气氛过于安逸,又或许是阮颂亭副驾驶的靠垫过于舒服。
伴着车内舒缓的纯音乐,安璐璐往后没坚持多久,便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她有些经不住诱惑地合上眼眯了一会。
只是其后没过几分钟,阮颂亭余光便瞧见安璐璐跟受什么刺激似的,猛然惊坐了起来。
她醒来后坐在座位上茫然地张望了一圈,在瞧见边上的阮颂亭后,一下又清醒了几分。
阮颂亭似有所觉地看了安璐璐一眼,却望进了女生困得直泛水雾的眸子。
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没过下班晚高峰,阮颂亭的车这会正卡在一个红绿灯口缓慢地挪动着。
阮颂亭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凑过去挑了下安璐璐黏在嘴边的发丝,他笑她:“困了就睡吧,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安璐璐脑子昏沉得很,模糊间听到阮颂亭的话后,便很乖地应了声,原本紧绷的神经因男人的这话又渐渐松弛了下去。
大概是脑后的马尾硌得安璐璐有些不舒服,她抬了下手,随手把发圈给扯下了。
她手虚虚地把发圈捏在手心,临睡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侧过了脑袋,只拿一个后脑勺对着阮颂亭。
阮颂亭看了安璐璐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专心开自己的车去了。
夜幕将至,车外的天已经转黑了,取而代之的是笼罩着整个城市的那炫烂又旖丽的灯光。
虽然后半道的车程依旧堵得很,可阮颂亭却难得没觉得烦躁。
他往身边偷瞥了一眼,忽觉安璐璐不知是什么时候又转了过来。
她此刻面朝着他的这侧,睡得恬静。
只是突地,阮颂亭似是见到有什么东西忽然顺着安璐璐的手心掉到了主副驾之间的置物板上。
阮颂亭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黑色绳身但却在接口处挂着个小毛球的发圈。
他不假思索地给它拾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这侧的置物栏里,打算临下车前再还给安璐璐。
车子在车流量最大的那两个红绿灯口走走停停了数分钟,但好在往后的车程一路顺畅。
待阮颂亭把安璐璐送到他们小区门口,已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安安?”
阮颂亭停车那会还喊了安璐璐一声,只是边上人一时半会的也没搭理他。
他其后又喊了两声,才听安璐璐有些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阮颂亭本以为安璐璐这是要醒了,哪知道人小姑娘只是嫌他烦的转过了身。
阮颂亭一时有些无奈,见安璐璐一时叫不醒,便干脆让人多睡了一会。
等安璐璐醒来,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的事了。
阮颂亭那会还在专注着手里头的小游戏——
消消乐。
他也是见安璐璐老会在地铁上玩起这个,私下无聊的时候才会跟着玩几把。
或许是他当时的注意力太过专注,正当阮颂亭抓紧最后十秒钟的倒计时,努力在当前页面里找寻还未被他发觉的、那些藏在角落里的找相同色块时,他听到耳边突然传来了安璐璐的声音。
“这。”
阮颂亭蓦然没反应过来,直至他的怀里忽然凑过来一个黑黢黢的脑袋。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到的是安璐璐近在眼前的眉眼。
女生的眸光这会正集中在他的手机上。
阮颂亭愣愣地跟着看去,恰好瞧见安璐璐的手在屏幕上动的飞快,页面卡着倒计时的最后一秒钟顺利跳出了“过关”的字样。
几乎是同一时刻,阮颂亭听安璐璐有些小嘚瑟地嗯哼了几声。
阮颂亭哑然失笑地伸手揉了下安璐璐的脑袋。
没了发圈的束缚,那姑娘的头发这会好摸得很,可以够他随意地揉。
只是回应他的,是忽然落在他手上的“啪”的一声的轻响。
安璐璐这会已经撤回了原位,她一边徒手顺着自己半腰的长发,一边指责阮颂亭:“哥你不要乱摸啦!容易打结!”
只是忽地,安璐璐像是觉察到什么,东张西望地四处寻起了什么东西。
因为一时间没找到,阮颂亭还听安璐璐同自己求助道:“哥,你有看到我的头绳吗?”
阮颂亭这才反应过来。
合着这姑娘刚才是在找那玩意啊?
听人这么一说,阮颂亭一下拿过了刚才被自己放好的发圈,递到了安璐璐的眼前。
见安璐璐接过了,阮颂亭便准备收回自己的手了。
怎料却在后撤的半途被安璐璐突然摁住了。
阮颂亭不明所以地看了安璐璐一眼,却瞧见了女生脸上徒然凹下去的一个酒窝。
她在笑。
阮颂亭不知道安璐璐是又起了什么心思,但也没出声阻拦。
直至阮颂亭感到自己的手上一紧。
而边上那姑娘则摆着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美滋滋的拍了拍她自己的手。
等阮颂亭低下头,他徒然发觉自己的手腕处骤然多了个发圈。
阮颂亭有点新奇地晃了晃手腕,挂在头绳上的那个小毛球也跟着在半空荡了荡。
虽然阮颂亭先前没谈过恋爱,但多少也是见过猪跑的。
他读书那阵,边上就有朋友同他炫耀自己手上的小头绳来着,还说这是自己的女朋友这是担心自己跟别的女生跑了。
阮颂亭当时觉得娘气,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迎来这么一天。
但意外的是,他却一点都不抗拒,反倒觉得好看的很。
有些话不用安璐璐明说,阮颂亭这会也能明白过来。
只是他对手头的这东西一时稀奇得很:“送我了?”
安璐璐点了点头,而后戳了下他的手,郑重其事道:“这是我的最喜欢的一根头绳哦,你要好好对它。”
阮颂亭倏然笑了声,应了声“好”。
时候不早了,安璐璐也该走了。
就是临下车前,像是想到什么,安璐璐忽地回头看了阮颂亭一眼。
阮颂亭那会正在目送她离开。
安璐璐迎上阮颂亭的视线,朝人弯了弯眼睛:“明天见,哥。”
阮颂亭因为这句“明天见”,对即将到来的明日也有了点小期待。
他朝人摆了摆手:“嗯,安安明天见。”
安璐璐最后是抱着临行前阮颂亭硬要强塞给她的那束黄玫瑰回的家。
舍友大抵也才回来没多久,这会正在客厅四处走动着。
她在见到安璐璐手里头的那捧花后几乎是秒懂。
“约会回来啦?”她戏谑地问道。
安璐璐“嘿嘿”地朝人傻笑了声,随后又问起舍友:“我们这个屋子,有花瓶什么的吗?”
舍友思考了下,倒还真给安璐璐从厨房的小角落搜罗出了个简约ins风的透明花瓶。
安璐璐下意识地接过了,随后便在客厅里拆起了那一大束捧花。
就是拆着拆着,安璐璐忽然看到个什么东西从包装纸的间隙中掉了出来,掉到了她的腿上。
安璐璐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封的信。
信封是简约的纯白色,摸上去却很有质感。
在封口处,还被人用蓝色的火漆印给封了口。
安璐璐心存疑惑地小心翼翼地给揭开了封口。
收藏在其中的,是两三张折上折的信纸。
欸?
信纸?
是阮颂亭写给她的嘛?
想到这,安璐璐不觉有些期待的,把信纸从中抽出展开了。
入眼的是无比眼熟的字体,安璐璐先前还在阮颂亭给她写的那数张小卡片上见过。
男人的字体很漂亮,有点像是行楷,字间的停顿笔锋好看极了。
除去开头“致:安安”的署名,信开头的第一句便是:
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你说你想不太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安璐璐眨了下眼,突然能隐约猜到这封信的后续内容了。
她偷抿了下唇,瞧见了后边的几句——
我当时的回答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有点复杂,以后再慢慢和你说。
说复杂是因为我那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委婉地告诉你,关于我就和T兄由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我猜你多半可能会埋怨会生气我对你的隐瞒,但是安安,我说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句玩笑话。
所以,我花了两天的时间考虑该怎么同你说起这段感情的始末。
……
信上的言语扼要,简明地从阮颂亭角度的概述他们的相识与相知,以及这些年来对安璐璐暗自滋生的情愫。
安璐璐没花六七分钟便读完了。
她抬手擦了下泛红的眼眶,心说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收到像情书之类的东西。
就当安璐璐准备把信件好好放回信封里收好时,她意外地在信封里摸到了一张印着洛羽人像的明信片。
这样的明信片安璐璐也有一张,还是当初买周边送的。
安璐璐刚抽出明信片的时候还以为是阮颂亭投她所好的,特地找来了洛羽的明信片,又在后面写了点什么。
怎料翻过来后,安璐璐居然在上边瞧见了洛羽的签名,和她先前在超话里看到那些姐妹晒的,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买周边并不会送签名。
只是洛羽的许多粉丝在接机或是去剧组探望他的时候,喜欢带着有关他的海报或是明信片求人要个签名。
但正因为这样的机会难得,所以安璐璐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阮颂亭那个傻子不会去超话或是咸鱼高价收购了吧?
她有点不成器地瞬间敲开了阮颂亭的对话框:
你哪来的签名?
那人直接给她回了个语音电话。
他似是预料到安璐璐的担忧,回得坦然:“我有个朋友现在在洛羽那个剧组当场务,我托人帮忙要的,也费不了什么事。”
安璐璐听罢这才松了口气,她很真诚地同阮颂亭道了句谢。
其后就听那人在电话里有点较真地问她:“你谢谁?”
安璐璐笑了声,选择雨露均沾:“谢谢我亲爱的男朋友!也替我谢谢你朋友!”
回她的是阮颂亭有点小傲娇的轻哼声:“你谢我就行了,我已经谢过他了。”
话到这,他蓦然给安璐璐挖了个坑,阮颂亭问得故意:“不过你打算怎么谢我?”
仗着安璐璐已经彻底原谅他的缘故,这会的阮颂亭已经有点得寸进尺地忽略掉了这是自己的道歉礼这回事。
听出阮颂亭话里的揶揄,安璐璐含笑着反问他:“那请问这位阮颂亭学长,你想我怎么谢啊?”
那人轻笑一声,语调特地拉得悠长:“欸,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见面的时候能不能收到女朋友的早安吻啊……”
他话里意味深长的,听得安璐璐无端地脸一红。
安璐璐咬了咬唇,下意识地反驳道:“驳回!”
哪料她话音刚落,就听阮颂亭掷地有声地回了她一句:“反弹!”
还能这样?
安璐璐肉眼可见地迷惑住了,但还是嘴硬地回了两声:“驳回驳回!”
企图造成双倍伤害。
可那人却游刃有余道:“反弹反弹!”
两人其后你来我往又毫无营养地较劲了片刻。
安璐璐气鼓了脸颊,选择先发制人,她转眼就给阮颂亭甩了口锅:“你幼不幼稚啊,阮颂亭?”
岂料那人脸皮厚得很,直接给她应了下来:“嗯嗯嗯!我幼稚!就当安安说我年轻了!”
安璐璐:……
翌日,又是周一。
这天清早,安璐璐不出意外地又在地铁上同阮颂亭碰到了。
其实阮颂亭昨晚还问过安璐璐,要不要他以后都来接她上下班,结果被安璐璐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
问其原因,安璐璐当时振振有词道:“低碳生活,从你我做起,也从小事做起。”
一副低碳大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