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慎入◎
自从结婚怀孕之后,周摇也总是能收到不少不孕不育保平安的事情,看见羊水栓塞科普的视频之后,那会儿她正好准备睡午觉,看完视频之后,睡意没了她躺在床上想了好久,告诉陈嘉措:“我万一死了,我不要丧葬队吹唢呐,给我找个化妆技术过关的入殓师。”
又是这种胡话,陈嘉措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示意把不吉利的话都给她擦掉了。
她当时正好还想讲话,结果把一些纸巾吃到了嘴巴里,呸呸呸了几下:“你呢?”
“我?”陈嘉措逗她:“殡仪馆抬棺的有美女吗?”
说完,她一脚踢了过来,陈嘉措笑着又往她那里躺了躺:“我之前签署了遗体捐赠的协议,入殓师估计是用不到了,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唢呐不跑调就行。”
周摇也把他手里的纸巾拿走,学着他刚才的动作给他擦了嘴:“你也少说两句吧。”
隔天上班,陈嘉措替沈阿姨缴了住院费。
同事好奇他是不是认识那个人,他将缴费的□□揉成团之后随手丢进垃圾桶里:“以前一个对我们特别好的哥哥的妈妈。”
沈阿姨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身上有轻微的骨折和擦伤,精神方面也很不稳定。她的家人也全部去世了,没有人能够来医院为她办理手续或是带走她。
医院已经考虑报警的事情了。
最后来过了几天来医院的是南简。
她带着一些钱来想要帮忙缴费,最后发现沈阿姨的住院费已经缴过了。南简找到陈嘉措,想把那些他垫付的钱还给他。
陈嘉措没有打算要,他付或是让南简自己掏钱出来没有什么区别。
南简坚持要给他:“这钱也不是我拿出来的,是昨天一个自称是沈随以前队友的送过来的。”
他还是没要:“我垫付也没有多少钱,这钱你留给沈阿姨吧,她出院之后也还要用钱。”
出院之后?
身体和心理总有一个难以承受的范围,失去亲人的经历发生四次,不疯不崩溃也难。
这样的精神状态应该也没有办法独居,现在还有别的重要事情需要南简去做。
陈嘉措把死亡证明递给了她:“火化需要这个。”
南简看着那张证明,苦笑了一下:“当时他死的时候,连遗体都没有运回来了。”
似是一句自言自语,陈嘉措听清了,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南简关于沈阿姨后续的治疗安排:“她身上的骨折伤口再养几天其实就可以出院了,关键的是精神方面,如果有条件的话我们医院建议转移到精神科去。”
简单地和陈嘉措聊过沈阿姨的情况之后,南简没有回家,而是买了些日用的生活品待在医院照顾她。
南简去开水间打了一些水,耐心地帮床上已经心如死灰的人擦了擦身子。
最后拿了一块小毛巾,轻手轻脚地擦拭着擦伤之外的皮肤。
床上的人偏头一直看着窗户外,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淌落。南简问是不是弄疼她了,她也不说话。
南简重新拧了一把毛巾,擦拭着她的手臂,动作比之前还轻。
给她喂饭,她不吃把饭菜弄得到处都是,南简也没有生气,不做声地把打翻的菜饭收拾干净。
第二天她去买了一些水果。
等削皮的时候她突然想到没有买水果刀。拿着两个苹果去到了值班室找到了陈嘉措,给了他一个苹果,拿走了他的水果刀。
南简去找他拿水果刀的时候,正巧周摇也再一次的产检。
她已经有七个多月了身孕了,孕肚特别明显。
陈嘉措今天上午还有事情,周摇也自己去做了产检,他还特意写了一张小便签贴在袋子上,告诉了她所有检测地点的位置。
便签上千叮咛万嘱咐,她走路坐电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要注意脚下。
陈嘉措办好了手续之后,告诉南简沈随弟弟的尸体还在医院的停尸间。
南简不太能长时间地走开,原本火化的事情想要拜托陈嘉措,但是南简想到了刚才她在医院遇见周摇也。
他老婆现在怀孕了,虽然封建迷信要不得,可南简还是不好意思麻烦他去,怕不吉利。
火化需要的死亡证明还在南简的口袋里,她手伸进口袋里,手握着口袋里的纸,想着还是至少等沈阿姨从这里离开之后她再去弄后事。
两个人没有聊多久周摇也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放着所有产检资料的袋子,她怕热,早早就在二十多度的四月里穿上了短袖。见她来了,南简没有多说什么,临走的时候朝着周摇也笑了笑就离开了。
周摇也目送着南简走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嘉措,他把东西都放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
周摇也怀孕之后之前还只是脚有点肿,现在手指都有些肿了,婚戒都有些嫌小,她就取了下来。陈嘉措因为工作原因,戴了一段时间戒指之后,婚戒也不戴了。
他牵着周摇也,走得很慢,配合着她的步调:“中午你想吃什么?”
“你回去还有力气做饭啊?”周摇也抬头看向旁边的人,都连轴上了三十六小时的班了。
“那也要给你做饭,你现在怀孕的时候少吃外卖。我做得虽然没有外面那么好吃,但是干净。”:说着陈嘉措挑了挑眉,继续笑着说:“你可以把这理解为父爱。”
一听见他不让自己吃外卖,周摇也就装聋作哑,对于现在半夜会饿醒的人来说,她有的时候懒得热饭,甚至会突发奇想特别馋某样菜,外卖不要太方便。
所以听见他长辈似的唠叨,她敷衍地嗯了两声。
可是敷衍完,她突然反应过来,脸板着:“陈嘉措,你占我便宜呢?”
跟上次那‘叫爸爸’异曲同工。
“开个玩笑。”他一手拿着东西,一手牵着周摇也,没有空着的手了,牵着她的那只手用手背贴了贴周摇也的肚子:“下周我周三休息,陪你去见心理医生。”
“那下周三顺便喊你爸妈吃个饭?上次就说好要去看看他们的。”周摇也问他。
陈嘉措:“行。我妈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滨城搞了个海鲜市场,下周三回来的时候给你妈送点过去。”
南简走回病房的时候,看见一直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地了,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
下午太阳西移了之后,阳光照进病房里,热得不行。
南简也脱掉了身上的薄外套。
外套搭在床尾,她照旧是给病床上的人喂饭、擦身体、切水果。
第二天医生来查病房的时候告诉南简,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身体没有大碍只需要静养,但是南简也面临着接下来要怎么安置沈随妈妈这个大难题。
偏不巧,她来洵川照顾沈随妈妈的事情还被她爸妈知道了。
电话打来的时候,南简刚给喂好病床上的人吃饭,这次也不出意外,饭菜被弄得到处都是。
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她选择忽视。收起餐具,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和水果刀,很快速地削皮切好之后,将果肉放在保鲜盒里。
午饭都没有怎么吃,南简就给她切点水果,至少不会肚子太饿。
水果刀擦干净放回抽屉里,南简拿着手机去到了走廊上打电话。
没有穿外套,这个天还热了。
从病房出来还碰见了来上班的陈嘉措,两个人打个招呼之后,他去了值班室。
南简给未接电话回拨了过去,被电话那头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她默默听着,在骂声中心情逐渐复杂了起来。
“……你不是轻骨头?重情重义也不是这样上赶着的?南简你想死我是不是?”
南简强忍着泪水,她不想在走廊上被来来往往的人围观自己落泪,忍着走去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她扶着不锈钢的扶手在台阶上坐了起来:“妈。”
她打断了电话那头怒气冲冲的人:“妈。”
又喊了一声妈之后,南简调整着语气:“我就为他做着最后一件事,真的最后一件。我听你的话,我会和那个人结婚的。”
别人都喊她沈阿姨长沈阿姨短的。
她以前叫张芒,等于被她爸还债嫁给了别人。她夫家打怕了,就跑了。
然后遇见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送她去了派出所,给她报了警,联系了家里人。
不可能找的到她家里人的。
她给的都是错误的消息,她不想回去。派出所管了几天的饭之后,让她一直留在里面也不是办法,就告诉她等有消息再联系她。
她没钱也没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