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宁瑶一直握着赵修槿的手,时不时觑他一眼,然后暗自偷笑。那会儿唇上的触感犹在,跟步入梦境一般,还是酣甜的美梦。
可是无限的,没有得到对方关于爱的回应,心里不免落差。即便是知足常乐的宁瑶,也会期盼得到太子更多的宠爱,而这份宠爱里,应该是痴迷大于怜惜。
“殿下。”她加快脚步,来到赵修槿面前,娇着一张素白的脸,弯眸道,“你能不能背我?”
嬉冰时不是背过了么,还不止一次,赵修槿掐了掐她的鼻尖,“上瘾了?”
“嗯!”宁瑶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等着他蹲下来。
拿她没办法,赵修槿屈膝蹲下,拍拍肩头,“渭北江东,你是第一人。”
那不是很荣幸嘛!宁瑶笑着爬上他的背,歪头趴在他肩上,偷偷嗅着他身上的松香,“渭北江东,谁与小女子争锋?”
赵修槿笑笑,勾住她的腿弯,稳步走在静谧的街道上。
夜幕拉开,周遭的店铺都已打烊,只有街尾的一家面馆燃着莹亮的灯,为孤独的行人带来一丝慰藉。
宁瑶盯着热气腾腾的面馆,冲着赵修槿的左耳道:“咱们去吃碗面吧。”
她贴的很近,可男人安静如斯,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宁瑶不禁起疑,又对着他的左耳小声嘀咕句什么,可赵修槿还是没有给予反应。
北风虽来势汹汹,夹杂着沙土摩擦声,可也不至于听不见她讲的话呀。宁瑶盯着他的耳廓陷入沉思,之前的几次亦是如此莫非不是他对自己爱答不理、忽冷忽热,而是
宁瑶心里一沉,想到了什么,对着他的左耳吹了口气。
“怎么了?”赵修槿扭头看向她,眼中带着询问。
宁瑶鼻尖发酸,借着夜色掩盖眼底翻涌的情绪,笑着指了指面馆,“我们吃碗面再回去吧。”
“嗯。”赵修槿背着她走到面馆前,将她放了下来。
宁瑶跟在他身后,盯着他峻拔的身姿,握了握粉拳。她的殿下曾经历了什么,才会致使左耳失聪
是辽东那场安阳大战吗?记得父亲说过,太子在那场战场中差点失去性命,是那时被炸伤了耳朵吗?还是八岁那年遭受嘉和帝的毒打,导致了耳炎?
可又为何瞒着世人?
店里只有两桌食客,店家笑着招呼道:“两位吃点什么?”
赵修槿询问宁瑶后,对店家回道:“两碗高粱饸饹面。”
“好嘞,窗边有小料和糖蒜,两位自己取啊。”
赵修槿点点头,装好小碟端到桌前,“我看那有小米椒,你要吃吗?”
宁瑶托腮看着他,还未从他失聪的事情中缓过来,不免有些迟钝,“不、不了。”
香喷喷的饸饹面被端上桌,宁瑶夹起一绺,吹了两口,隔着热气打量着对面的男人,这般带着烟火气的太子更为平易近人。
吃了小半碗汤面,宁瑶把碗一推,不打算再吃了。
赵修槿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那份,又将她那份端到跟前,安静地吸溜起来。
宁瑶张了张小嘴,心中燃起甜滋滋的感觉,太子不嫌她,吃她剩下的。
唇畔的笑意敛都敛不住,等赵修槿吃完,她掏出绢帕,替他擦拭起唇角,剪眸带着点点笑意。
赵修槿拿过绢帕,又替她擦了擦,起身留下碎银,带着宁瑶离开。
夜色浓郁,宁瑶挽着男人的右臂,歪头问道:“殿下明晚要去衙门吗?”
“嗯。”
“能带上我吗?”
赵修槿偏头看她,淡笑道:“衙门有什么好去的,你留在驿馆等我。”
若是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唐絮之必然要为难自己,宁瑶晃了晃男人的手臂,软着嗓音道:“我想跟着殿下。”
小姑娘撒娇这招虽俗了点,但的确百试百灵,赵修槿拍拍她的后脑勺,算是默许了。
宁瑶松口气,蹦蹦跳跳地走在黑夜中。
回到驿馆,宁瑶趁着赵修槿沐浴的工夫,让兰儿买通一名驿工,差他去给宁乐送信。信里叮嘱宁乐和清越需连夜离开这座城池,以防被唐絮之算计。
等赵修槿擦着墨发走到床边时,宁瑶跪坐起来,接过布巾,替他擦拭起来,身体的重心一直偏向男人的右侧,跟他说着小话儿。
夜里,赵修槿躺在外侧,将宁瑶塞进被子里,“该睡了。”
宁瑶爬起来,非要躺在他的右侧,“我习惯睡外侧。”
睡在外侧给他挡风吗?赵修槿摇摇头,和衣躺在里侧,自然而然地搂住依偎过来的小妻子。
宁瑶扯下帷幔,搂住赵修槿劲瘦的腰身,贴了贴他的脖颈,闭眼道了声“好梦”。
温香软玉在怀,赵修槿呼吸有些粗重,他推开宁瑶,翻身面朝里。
宁瑶盯着他的背影轮廓,鼓鼓腮,靠过去揽住他的背,粘人的不行。
赵修槿深呼吸几下,淡淡道:“这么睡,你能睡得着?”
宁瑶哼一声,用脸蛋蹭了蹭他的后襟,“我能。”
“”
赵修槿让自己四大皆空,阖帘假寐,尽量忽视身后的小妖精。
不知过了多久,里侧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宁瑶撑起上半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对着他的左耳轻喃:“殿下,我是宁瑶。”
说完,她躺回被窝,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另一间客房内,烛台被窗外的寒风吹灭,一抹黑影跃进窗子,毫无声响地落在地面上。
清越吹灭手里的迷香,看向帷幔垂落的方塌。那会儿他和宁乐收到宁瑶的信函,方知招惹了大麻烦。
唐絮之不除,宁府永无安宁。
不比寻常人,清越从来不是心软之人,相反,他冷血无情,若非宁乐将他拉入红尘,他或许会成为最锋利的悍刀。
宁瑶本就是无辜受到牵连的,他不能坐视不管,将麻烦全都交给他人。
匕首出鞘,在暗夜中泛着冰凉的光,他悄然走近方塌,掀开了帷幔。
空荡荡的床铺上,被褥整齐堆叠,显然唐絮之还未就寝……
屏风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冷笑,紧接着传出唐絮之的声音:“是来杀我的?”
清越眯起眼眸,握紧手中匕首。
一抹清瘦身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点燃了床头的油灯,映亮了一张瑰丽的面庞。
唐絮之看向清越,不紧不慢地坐在木桌前,“给你个机会,动手吧。”
清越退后两步,观察四周,并未察觉到隐藏的侍卫,想必屋里只有他二人,“不愧是刑部最年轻有为的员外郎,能未卜先知。”
收起匕首,清越极为淡定地落座,似乎并不怕他喊人进来。
见状,唐絮之笑笑,点燃桌上的小茶釜,“兄台能拐走宁府那朵刺玫,说明有些本事,只是,你们连累了宁瑶。说起来,我和宁乐也算臭味相投。我擅养外室背离婚约,她更甚啊,直接往肚子里揣了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