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乐是清越的底线,也是他的软肋,哪怕对方说的是实情,清越也不允许旁人品论她,“再敢评论大小姐一句,唐大人的舌头就不保了。”
唐絮之哼笑一声,不懂他哪里来的底气,“我现在还不想跟你们伤了和气,仅此一次,再敢动伤我的心思,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清越今日来,必然是要达成目的,否则后患无穷。思忖片刻,他掏出一枚玉牌,推到唐絮之面前,点了点上面篆刻的字迹,“唐大人是聪明人,看完这个,应该知道如何做。”
灯火下,那玉牌晶莹剔透,唐絮之仔细辨认后,瞳孔猛地一震。
他是
见对方还处在震惊中,清越收起玉牌,微勾薄唇,露出一抹讥嘲,“唐大人若是卖我这个人情,日后必当报答。时候不早了,告辞。”
说完,他推开窗棂,跃入黑暗中。
烛火一盏的客房内,唐絮之反应过来,捏了捏眉骨,哪里会想到,半路杀出个厉害角色。
——
次日傍晚,宁瑶早早收拾妥当,堵在客房门口,为的就是不给赵修槿变卦的机会。
看着精心打扮后的小妻子,赵修槿从柜中取出一套自己的便衣,“穿这个,当我侍从。”
女扮男装?宁瑶看看宽大的袍子,又看向男人,侍从会穿宋锦吗?
不管了,达到目的就行。
她走到屏风后,窸窸窣窣好一阵子,最后拖着裾摆和裤腿走出来,“唔,太大了。”
那模样,就跟小童生偷穿了夫子的衣裳似的。
赵修槿弯腰替她捯饬一通,勉强能够支撑起来,“待会到了衙门,你需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宁瑶对着铜镜绾起长发,随口应了一句,心思却在另一件事上。
离开驿馆时,她明显瞧出唐絮之脸上的愠色。
来到衙门,宁瑶本以为太子是来跟郡守商量修葺城墙一事,可听着听着就不对味了,郡守竟然介绍起自己的嫡女,话里话外带着谄媚。
没一会儿,还叫上来十名舞姬,开始了轻歌曼舞。
随行的六部官员面面相觑,只有赵修槿淡笑不语,并未及时叫停郡守的不耻行径。
舞姬们穿着露脐裙装,摇曳腰肢,妩媚多情。
官员们拿捏不准太子的心思,不敢轻易动弹。这令郡守大为鼓舞,让人将自己的嫡女唤了过来。
女子一身蓝裙,容貌清秀,虽不十分出挑,却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她跪在太子桌前,伸出纤纤玉手,为太子斟酒。
郡守赔笑道:“小女自幼乖巧,不争不抢,不知能否有幸留在殿下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女?”
一方郡守的嫡女给太子做侍女?骗傻子呢?
宁瑶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鼓鼓香腮,要知道这是一场美人宴,她就穿着正宫娘娘的裙装来震慑妖精们了。
好气,好气啊。
一场目的不纯的酒宴后,宁瑶随着赵修槿走出府邸,刚撩开车帷,就被里面跪着的女子惊到了。
她甩下帘子,忿忿瞪着身侧的男人,“殿下自己解决吧!”
说着,她走到台阶前坐下,一副较起真儿的模样。
赵修槿看着车帷拂动间若隐若现的身影,黑眸微敛,看向身后的吏部官员,淡淡交代道:“回京以后,起草一份折子,罢黜此地郡守。”
说罢,他走向宁瑶,将气嘟嘟的姑娘拽起来,“走了。”
宁瑶原地踱了两步,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可脸上的愠气儿不见消。
赵修槿瞥了一眼她坐过的石阶,上面覆了一层雪,再斜睨一眼她的后摆,眸光一闪,拉着她拐进巷子,拍了两下,“也不嫌脏。”
宁瑶瞪大眼睛,白净的脸蛋红得通透,整个人如煮熟的红娘鱼,差点哭出来。
虽说他们已经成亲,虽说她成日嚷嚷着圆房,可刚刚那两下,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赵修槿也被自己的举动晃住了,掌心微蜷,抱拳咳了下,转移注意力道:“刚怎么生气了?”
提起这个,宁瑶就来气,仰着小脸冲他努努鼻子,奶凶奶凶道:“那会儿宴会上,殿下被狐狸精勾魂儿了。”
这是吃味了赵修槿一本正经地问道:“哪有狐狸精?”
“跳舞那几个,”宁瑶掰开手指头,展示给他看,“一共五只狐狸精,妩媚的、清纯的、冷艳的、讨喜的,还有一个灵动的,殿下喜欢哪个?”
看着眼前竖起的五根手指,赵修槿抬手与之十指相扣,“都不喜欢。”
宁瑶愣住,这话似乎只说了半截,后面是不是要接一句“只喜欢你”呢?
可她默了许久,也不见他说出后半句话,心里升起小小的失落,“哦,那等殿下遇见喜欢的女子,记得告诉我。”
说完,她戚然一笑,耷拉着手臂走进巷子。
赵修槿拧眉,心口闷闷的,却又不知该如何哄她,“你走反了。”
宁瑶顿住步子转过身,嘴里不服软道:“巷子都是相通的。”
“这里不相通。”
宁瑶恼羞,迈着莲步跑开,系在发髻上的逍遥巾随风翻飞,乍一看,还真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回到驿馆,宁瑶收到清越差人送来的口信,说他和宁乐已经启程离开,让她不必受制于唐絮之。
宁瑶不知清越用了什么手段,心里有些打鼓,闷头走进客房。
夜里,小娘子在睡梦中轱辘几圈,抢了一整张被子。
赵修槿扭头看向窝成团的姑娘,揉了揉颞颥,不比温暖的东宫暖阁,这里没有地龙,一整晚不盖被子怕是会染上风寒。
为了身子骨,赵修槿捏住被子一角,试着扯回一部分,可宁瑶像小蛮牛一样霸着不放,还把腿搭在了被子上,露出一只雪白的小脚。
赵修槿坐起来,忍不住笑出声,越和这丫头相处,越会发现她的小娇憨。比如此刻,比起成亲那几日不知放肆多少,都敢跟他抢被子了。
“宁乐。”他推推她,想要扯回一点被子。
宁瑶哼唧两声,没有醒来的迹象。
屋里愈发寒凉,感觉凉飕飕的,无奈之下,他伸出手臂,将宁瑶整个抱起来放在胸口上。
暖和了。
宁瑶惊醒,睁着惺忪的大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跨坐在太子的腰上,立马清醒了,赶忙轱辘下来。
像是为了惩罚她,赵修槿故意翻个身,将被子卷在自己身上,继续装睡。
热乎的被窝被人掠夺,宁瑶搓搓手臂,缩成一团,没一会儿,枕边人就将被子匀过来了。
宁瑶转过身,抱住被子里的热源。
赵修槿单手撑头看着窝在怀里的小家伙,忽然有种想要把她装进袖子里保护起来的冲动。
——
回京那日,刚好是在除夕的前一夜。城中大街小巷充斥着年味。宁瑶从马车探出头,冲着买糖人的摊位轻唤:“老伯,买一个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