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一身缟素,无路可走无家可归的可怜少女,任谁都难免要生出几分爱怜,严文远一再为她犯糊涂,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些招数,打动不了严璋。
他淡淡地说:“虞姑娘既知严某前来的目的,想必,有些话便不必严某赘述。”
他冰凉不掺杂一丝情绪的眸子看向她身后不明就里的翠屏,“去帮你们姑娘收拾细软。”
玉姝点点头,抚了抚翠屏的手背,“你去吧。”
翠屏离去后,院子里就仅余他们二人。
严璋看起来不打算再说话,他能亲自前来,已经很给她脸面。毕竟他本可以只派几个侍卫前来,粗暴地将他们驱逐离开。他想保护侄儿,想阻止她接近严文远,也本是易如反掌。
凡事总给人留些情面,让人心里舒缓些,不至于太难堪,甚至生出嫉恨。正是为此,他才会有“金陵第一君子”之称的吧?
只是他温润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淡漠、无情的心,大概没有几人知晓。
玉姝轻轻咳了一声,在院子里吹久了冷风,旧疾隐隐有复发的迹象。
严璋看到她扪住心口的动作,温声道:“需要喊人给你拿药来么?”
玉姝抬眼,在他唇角看出一丝讥诮。——是啊,示弱和装可怜,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粗浅伎俩,怎么可能打动得了他这般铁石心肠?
心怀仁义的敦厚之辈,如何能斗败诸多权臣贵勋,攀得今日这般高位?
“不必。”她抓着手绢,压抑不住地咳了两声。药就在袖筒内的口袋里随身放着,她侧过身,匆忙拾出一颗。
严璋瞧了眼天色,夜深露重,风刮得很大,她体弱,倒也可能是真的不舒服。他抬抬指头,示意她可以坐下来说话。
“严世子,若非实在无处可去,我身为……侯女,又岂愿……如此轻贱自己……”还没来得及送药入口,那枚红色药丸,就滴溜溜地顺着青石地面滚了开去。
她脸色惨白,靠在廊柱上努力又去摸索药丸。她的呼吸快窒住了,胸口起伏得厉害,手指哆哆嗦嗦,怎么也取不出药来。
严璋听说过虞家五小姐的病,她日常用的药价高昂得吓人,城里的孩童甚至为此编出一首儿歌来表达艳羡。
但他从来没见过她发病的样子,瞧她就快窒息得喘不上气来,他下意识地走近两步,“虞姑娘你……”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突然攀住他腰上的革带,而后将自己整个人投入他怀里。
严璋分明能避开。
他文武双修,身手不俗。
可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那瞬间,他迟疑了。
她仰着头,白皙的脸因呼吸困难而微微泛红。
她有些发颤,出于冷,也出于恐惧。
这几乎是她唯一能接近他的机会。“如果我说……”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面容如此平静,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眸中隐约藏着几许道不明的困惑。
“如果我说,我想求的人,不是严小爷……是您呢?”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一滴滴控制不住地滚下来。
“严世子,可不可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