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映芙咬了咬唇,的确,嫁人也是个办法,更简单,更便捷,甚至也更能为大家所接受。
毕竟,会这样做的人家,其实也不在少数。靠家中女儿攀上高枝,靠着夫家提携,保一府荣华。
至于这份全系于他人的荣华长不长久、稳不稳固,端看嫁出去的女儿得不得夫君宠爱、生出的外孙又肯不肯亲外祖家了。
“但这样做,就太委屈你了……”
曲红昭笑着看她:“你刚刚还觉得远赴边关才是委屈了我。”
“这不一样,”曲映芙试图辩解,转瞬又有些丧气,“我总觉得,这是不对的,但我说不清哪里不对。似乎又没什么不对,京里那么多人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曲红昭有些出神:“其实,也的确没什么对与不对。”
曲映芙愣了愣:“姐,难道……你后悔了吗?”
听到曲映芙的问话,缠雪也专注地看向曲红昭,想知道她的答案。
如果当年的选择再一次摆在面前,她还想做女将军吗?还是想要一段更轻松的人生?
曲红昭的回答掷地有声:“无怨无悔。”
大殿内静默了一瞬。
缠雪渐渐开始出神。
曲红昭此前便说过不恨曲盈袖,缠雪自然是信她的。
但就算不恨,也总该有怨怼。
同样是侯府的嫡女,双生的姐妹,凭什么一个要戍守边疆拿命去拼,另一个就能在这十丈红尘中安然享尽富贵荣华呢?
同为姐妹,曲盈袖才是让全京城的女子都艳羡的那一个,有绝色的容颜,有奢靡的生活,有父亲的宠爱,有无数男子的追逐。被宠得嚣张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曲红昭没有任性的余地,她远在北疆,玉貌花容都掩在一身铁甲之下,青春年华尽付与铁马兵戈。
就算听起来再威风,但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总该有些凄凉寂寞吧?少女心事更能与谁分说?
缠雪偶尔会好奇,边城凄冷、斯人独坐之时,曲红昭有没有想过,要和妹妹交换一次人生。有没有抱怨过,整个侯府的兴旺大业,凭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去抗?
此时此刻,曲红昭这一句“无怨无悔”让她有些震动,不由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大小姐,你心里真的没有怨?”
缠雪没有提到曲盈袖的名字,但曲红昭很清楚她问的是什么。
“我不怨她,”曲红昭畅然一笑间,眉目疏朗,不见丝毫怨怼,“我在边关拼杀,也是希望以我的战功,换她们自由选择人生的机会。”
看到曲红昭这一笑,缠雪就莫名知道,她不会埋怨任何人,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和二小姐的关系,也绝不是自己想象这般。
因为自己在边关吃苦,便对妹妹产生怨怼?缠雪知道是自己把她看低了,曲红昭反而希望妹妹们更活得自由自在。
曲映芙再也忍不住,哭着抱住长姐:“我听人说起过,边关的坏境有多差。你在那里,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不觉得苦。”
“真的吗?”
“真的,若将来有机会,我带你去边关,让你见识见识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的威风,你就懂了。”
曲映芙眼神一亮:“真的?可是……父亲不会同意的吧?”
“我自有办法让他同意。”
“也对,”曲映芙破涕为笑,“父亲有愧于你,又有求于你,你的要求他不会不答应。”
曲红昭扫她一眼:“你倒是很会拿捏父亲的心思。”
曲红昭并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没觉得自己有多苦,她在侯府做闺阁少女时活得快活,在边关做将军时活得威风,现在进宫做了娘娘过得也不错。
倒是很能随遇而安,知足常乐。
曲映芙不再追问,转而听曲红昭讲起宫里的趣事,听到她和很多人成为了朋友,日日打牌喝酒,担忧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些。
正讲到曲红昭向孙修仪学跳舞,却被淑妃讽刺为“呆头鹅”的事,曲映芙正欲大胆嘲笑,却眼前一花,茫然间,看到长姐飞掠出去,转瞬已经站在了大殿另一侧。
她一身华服,长裙广袖,环佩叮当,飞出去那一刻飘然若仙,实在美极了。尤其是缠雪第一次见她用轻功,看得有些入神了。
只是这一掠来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曲映芙怔怔地看着她。
曲红昭看起来十分镇定地指了一指刚刚座位旁边的地面:“有蜘蛛。”
“姐,你这个怕虫子的毛病还没改掉啊?”曲映芙熟练且淡定地将那只尚没有自己半个指甲大的小蜘蛛捉起来扔了出去,“曲大将军的形象呢?”
“无妨,曲大将军的形象无损,”曲红昭从容地理了理发丝,仿佛刚才被蜘蛛吓到飞掠出去的人不是她一样,“毕竟我丢人的时候,顶着的是曲盈袖这个名字。”
“……”缠雪刚刚还在被她们的姐妹情深所触动,却乍然听到这样一句,愕然一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曲红昭并未重新入座,而是站在窗前,望着北边边境的方向,突然又提起刚刚的话题:“这两条路,从来没有什么错误与正确之分,端看你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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