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急急揪住一个下人一问,小厮告诉她,江府主母在梁上悬了三尺白绫上吊了。
杨氏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强撑着追问,才知那白绫支撑不住人的重量,断掉了,外屋的丫鬟听到夫人坠地的声响,进了门才发现她摔在地上。
人还活着,正请了大夫施救。
杨氏听了,一边喊着“我苦命的女儿啊”,一边急急向女儿卧房冲了过去。
进了房间,看见女儿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人事不知。杨氏心下也不免升起一丝悔意。
又见女婿就坐在床边,死死盯着那截断口整齐的白绫,神色里带着怨毒。杨氏乍然撞见这光风霁月的状元郎这般表情,心下一惊,江牧也看到了她,却不像往日般对她热情殷勤、斯文有礼,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像没看到她一般,低下头去。
杨氏下意识想说服自己,这是他担心女儿伤情,才对自己这般态度。
但江牧下一句,让她心下凉了半截:“你来做什么?”
“我来接敏娘回家,她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你都知道了?”江牧似乎是笑了一声,“你女婿是个天阉没错,你女儿的孩子却也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这若传出去,我江牧的名声自然留不住,但岂不是也毁了令嫒及贵府的名声?”
“……你威胁我?”
“谈不上,你若不想事情败露,就要听我的。”
杨氏被他这出变脸的绝技吓呆了,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也对,你怕是做不了主,”江牧嘲讽地看她一眼,“那还不快回去和能做主的人商量商量,我那岳丈想必会很明理。”
“……”杨氏盯着他,半晌发不出声音。
江牧催促她:“快去快回吧,岳母大人,我可没这个耐心等你太久。”
“畜生!”杨氏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打他,“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还敢对我说这种话!”
江牧轻松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摔了出去:“敏娘是我害的吗?她逃回杨府的时候,不是你们主动把她送回来的吗?”
杨氏下意识为自己辩解:“那时候……我们又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禽兽!”
“为什么不呢?敏娘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这一点吗?”江牧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温柔,“你看,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肯相信,才把她害成这样。把她推入深渊的不是我,是至亲之人的不信任,是你们的错啊。”
“不是,是你骗了我们……”
“是吗?您真的认为全是我的错吗?”江牧俯身半蹲在她面前,甚至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你们是她的亲生父母,查明她夫婿的品行,本就是你们的责任啊。”
“我……”
“听我的,我们一起瞒过这件事,”江牧把她扶了起来,“我保证,以后我绝不会对敏娘有半点不好。三弟进白露书院的事,我也一定帮您和岳父打点好。”
“不……不行,”杨氏摇头,“我今天一定要把敏娘带走。”
“我不拦您,”江牧让出床前的位置,“但您看敏娘伤成这样,经得起颠簸吗?”
江氏心乱如麻:“那我就派人回府叫下人来照顾她,我信不过你的人。”
江牧却突然又翻了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甩在椅子里:“扯进来的人越多,消息泄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岳母大人,你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的女儿给一个野男人生下了个杂种吗?”
江氏有些畏惧地缩了缩,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这些年到底会有多么绝望。
刚刚她在太后面前,甚至还想着,反正女儿这个年纪也不太可能再嫁了,就算女婿是天阉,也可以凑合着过下去。
此时终于悔悟,但看着人事不知的女儿,却不知是否悔之晚矣。
———
太后尚在景仪宫,江夫人上吊之事,便经由金吾卫传入后宫。
这消息自然是不好瞒着江许约的,她听了,急着要出宫探望母亲,曲红昭便派了人跟着她。
太后怒道:“这个江牧,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哀家要查此事,他就敢怂恿夫人自缢!真以为人死了此事就能一了百了?”
江牧这点小心思,完全没逃过太后的眼睛。
平日里江夫人身边仆婢环绕,连想独处一会儿都不成。被金吾卫查上门后,江夫人突然就拥有了充足的寻短见的时间。
太后自然察觉了其中蹊跷。
“人是你打断白绫救下来的?你还在继续监视江府?”太后冷静下来,眼神又落在了来报信的金吾卫身上,“是皇帝让你继续看着的吧?”
不等那人作答,太后又叹了口气。
“他倒是比哀家缜密些,”太后看起来有些颓丧,“看来不服老是不行啊。”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曲红昭:“你倒是安静得很。”
曲红昭摇摇头:“妾身只是在想,若拿不到证据,似乎不好处置江大人。”
“有什么不好处置的?一个寒门出身的状元郎而已,难道哀家没有证据就不能拿他如何了?”太后冷哼一声,“敢跟哀家耍这种手段?江牧此人,哀家绝不姑息!”
曲红昭便笑吟吟地施了一礼:“娘娘圣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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