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这纵身一跃,看起来潇洒极了,锦袍玉带迎风飘起,真真翩翩公子,玉树临风。可惜后半段力竭,张牙舞爪地落了下来。
曲红昭连忙跃起,在半空中接住了他,靴子在城墙上一点,借了力旋身落下。
小皇帝从她怀里跳出来,完全没有被吓到,在地面上欢快地蹦跳了两下:“再来?”
“陛下倒是信得过微臣。”
“曲将军乃国之栋梁,又曾救过朕的性命,朕不信你信谁呢?”
陪皇帝玩跳城墙的国之栋梁吗?曲红昭笑了笑,此事若是传出去,怕不是要被言官斥为佞臣了。
皇帝又跳了两回,终于尽兴。
曲红昭看向他:“陛下还想去哪里?”
皇帝好奇问道:“去草原上骑马危不危险?”
“不算危险,草原一片开阔,若是有人接近,远远就能看到。靠近大楚的这一边还有岗哨,北戎人也不好埋伏。”
“好,那我们走!”
他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曲红昭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皇帝的骑术意外得很不错,曲红昭把他所赠的那匹白马让给他,他开始在草原上纵马狂奔。
真是个活泼又快乐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纵马跑了一圈,从曲红昭面前驶过:“将军,上马,我们比一场。”
“好。”曲红昭还牵来一匹枣红马,闻言便翻身上马。
“等等……这样朕是不是占了好马的优势?”
“照这么说,臣也占了常年勤于练习的优势,”曲红昭马鞭一指远方岗哨,“以此为界,谁先至算谁胜。”
“好!”两匹马如离弦的箭一般she出去。
曲红昭感受着烈烈冷风拂面,即将抵达终点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皇帝,看到后者也正含笑望着自己。
她微怔,随即收回了目光。
二人都不甚在意胜负,跑了这一趟,尽了兴,便牵马回城。
回了城中,两人继续在街头闲逛,皇帝专心寻觅着有边关特色的食物。
民间的东西,自然不如宫中精致,但也别有风味,他图新鲜,一路走着,手里已经抱了几只纸袋子。
路过春满楼,两人同时听到老鸨的声音响起:“哟,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啊,怪不得曲将军喜欢呢。”
皇帝大概鲜少遇到这样的调戏,停住脚步,讶然地望向她。
“别胡说。”曲红昭拦了一拦。
老鸨给她抛了个媚眼:“早知将军喜欢这样的,我就给您搜罗搜罗。”
“搜罗什么?”皇帝看起来十分纯良。
“还能有什么?”老鸨笑得暧昧,“我这春满楼,除了女子,可还有几名俊俏少年,只待将军临幸。”
皇帝看向曲红昭,幽幽叹了口气:“本朝并未禁止官员狎妓,这自然是曲将军的自由。”
“……”
老鸨被他这句话搞得怔了一怔,掩口笑道:“这种事哪里禁得住呢?”
“你说得对,确实禁不住。”
大楚历代君王中,亦曾有人想过限制官员寻花问柳,可惜底下人自有应对之法,屡禁不止,后来便干脆废除了这条律令。
于色之一途,大家展现出了无尽的智慧。
比如肃宗时曾限制官员纳妾数量,遂使外室成风。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春满楼的招牌,心下感慨,连民间一个鸨母都知道这种事是禁不住的。
老鸨不知他在担忧什么,以为他醋了,便笑道:“郎君切莫拈酸,你可知男人最讨厌女子哪一点?”
皇帝茫然摇头。
“自然就是妒忌了,”老鸨道,“男人啊,哪个不希望家中妻妾和睦?这拈酸吃醋、争宠嫉妒的行为,最是令人腻烦。”
“……”
“倒过来,自然也是一样,女人也不会喜欢善妒的男人,”老鸨声音娇媚,“你若想讨将军的欢喜,自然要大度些。”
“……受教了。”
“别怪我多嘴,小郎君你若是见过我们春满楼那些客人,口口声声说要休了家中那些善妒的黄脸婆的模样,就不会觉得我多此一举了。”
“有因才有果,”皇帝讽刺,“若他们少到春满楼做两次客,也许家中妻室便不会善妒了。”
那老鸨噗嗤一声笑出来,似乎是在笑他的天真:“小郎君啊,话虽如此,但若抱着这样的心思,在将军身边怕是待不久啊。”
“……”
曲红昭眼看着坐拥后宫佳丽的皇帝陛下听了这一番要大度、不要争宠的规劝,又看到老鸨给自己递来一个写满了“不用客气”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皇帝却似乎将这番话听了进去,离开春满楼后,一路忧愁地啃着炒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