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渺渺心领神会,往他掌心轻轻呼了两口气,“辛苦太子殿下了,臣有罪,怎能叫您替我挡戒尺。”
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一点忏悔的样子,江照翊听着,鼻孔出气更大声了。
“殿下您感染了风寒?”程渺渺关切道。
“没有,你从哪看出来孤感染风寒了?”江照翊脸色极差。
“您鼻子不舒服,臣还以为是风寒所致,既然不是风寒,那应该多喝点热水就可以解决了,殿下不必太过担心。”
“……”
江照翊被她弄得没了脾气,将手从她掌心抽离,自顾自坐回到了书桌前。
真奇怪,她的掌心怎么能够这么软?BaN
江照翊将手抽回来的时候,下意识还有些贪恋那种感觉。
他接触过的男孩子的手一般都是掌心又大纹路又深的,可近来几次碰到程从衍的,凭什么他的掌心能够那么软绵绵的?又白又嫩,就跟江珊珊的一样!
他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不是只有女孩子的手是软乎乎的。
他捏了捏掌心,一下又疼到变形,被戒尺打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红痕,一碰到就火辣辣的疼。
等太医过来的间隙,程渺渺坐在自己的座上,提笔画着什么东西,陷入了深思。
晏望山和江照翊同时注意到了她,问:“从衍这是在做什么?”
程渺渺挺了挺略显英气的眉头,“禀老师,学生是突然由今日的课堂想到,既然善恶是相对的,那么如果一个被世俗定义为恶之人,他为了重新博得好名声,一夜之间开始拼命地做善事,结善缘,那他究竟得干多少的好事才能叫人们突破善恶的观念,将他定义为善之流呢?”
“这个得分情况。”晏望山坐在窗边,点了点桌子,从程渺渺简单的几句话里,他仿佛已经勾勒出了她的整个问题轮廓,看着她面前那张纸,目光也变得深邃。
“如若他年纪尚小,自会有人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照翊眨眨眼,听的很认真。
“可若这恶人已是及冠甚至而立之年,那这样的情况,便是少之又少。”
程渺渺若有所思,在纸张上刚画的半座山丘上打了个叉。
“因为不论他们做什么,总是会下意识被人们先定义为恶,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很难瓦解的,这是一条漫漫长路,寻常恶人不是没有那样的想法,便是没有那样的耐心。”
不是没有那样的想法,便是没有那样的耐心。
所以洛半山属于哪种呢?突然抛弃怀王弃暗投明,明知道皇帝不会相信他,也还是非要走这一条路,他是真的打算从善吗?
不,他不是,他如果真心想要抛弃怀王,投向皇帝一党,就不会选择去挟持她,去跟乾安侯府做交换。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走投无路。
他的向善只是假象,他既没有耐心,也没有想法。
那他是要做什么呢?
“不过,他若想真心从善,那还有另一条路。”晏望山凝望窗外春景,刚刚被惊飞的鸟儿竟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成双成对立在枝头,似乎无事发生一般。
“你看这两只鸟儿,跟刚才那两只可是一样的?”他问。
谁没事去关心两只鸟啊。
程渺渺不解:“学生惭愧,并未注意。”
“没注意那就对了。”晏望山再次笑了起来,慈眉善目,“那你就当它们是新来的,与之前那两只截然不同,那么现在,你可知它们是善是恶?”
程渺渺宛若打通任督二脉:“因为新生,所以不知!”
晏望山微微点头:“从衍能明白就好。”
明白,简直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