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谕袖当下脸色大变。
真把这么一块贞节牌坊领回去,莫说徐府成了笑话,便是家中婆母、夫君,只怕也不会放过她。
如今朝廷命妇当中,二嫁、三嫁者众,甚至四嫁、五嫁者亦有不少。
便连她的婆母、小姑子都是再嫁之身。
冯谕姈暗地叹了口气。
长姐真的是糊涂了,经历过连绵不断的战火,能活得下来之人,十之一二。男子能娶得上媳妇作梦都要笑醒。若朝廷提倡寡妇应为夫守节,那大梁才要乱呢!
莫说旁人,便连皇室当中再嫁之女也有不少。甚至那些太妃太嫔当中,也有人在侍候太.祖皇帝之前,便已非黄花闺女。
哪怕心里再怎么埋怨,可到底是亲姐妹,她还是得打圆场。
“常说一孕傻三年,长姐这刚一有孕,便又开始犯傻了。若这一胎再生个淘小子,岂不是得更头疼?太后莫与她计较,只让日后小外甥闹腾她去!”
冯谕袖总算是回转过来了,眼前这一位不再是那个可以由得她凭长姐身份训斥的三妹,而是大梁至高无上的太后。
她惶恐不安地起身告罪:“太后恕罪。”
冯谕瑧瞥了她一眼,再看看冯谕姈满脸的恳求,端过茶盏:“哀家有些乏了。”
“既如此,臣妇与长姐先行告退!”冯谕姈机灵地接上话。
冯谕袖还想再说,却被她扯了扯袖口,唯有不安地跟着她退了出去。
“她不会真的赐贞节牌坊下来吧?”走出宫门后,冯谕袖忧心仲仲地问。
“这会儿怕了?那方才还敢乱说?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她想做之事,哪里容得下别人指手划脚。更别说她如今便是大梁的天!”冯谕姈没好气地道。
“放心吧!她能这般痛快地让你离开,便是不打算追究了。”
冯谕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低声道:“我也是为她好。”
此时的冯谕姈却没有心思理会她,双眸闪闪亮,快步朝宫门外一名候在邓府马车旁的锦衣男子走去。
“你怎的来了?”
“来接夫人回府。”
“这才多远的路,怎的就需要你巴巴来接。”冯谕姈嗔怪着,可挂在脸上那甜蜜欢喜的笑容,却出卖了她真正的想法。
邓启芳握着她的手,含笑道:“是我等不及想要早些见到夫人。”
冯谕姈被他说得芙飞双颊,羞涩地垂眸。
邓启芳拍拍妻子的手背,朝着缓步过来的冯谕袖打招呼:“长姐。”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般黏糊,我也算是服了你们了。”冯谕袖无奈地道。
“都怪你,瞧,让长姐笑话了吧?”冯谕姈偷偷捏了夫君一把。
邓启芳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自有徐府家仆迎上前来,姐妹二人道过别后,各自归家不表。
冯谕袖提心吊胆了数日,一直没有等到宫里赐下的贞节牌坊,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而明德殿内,冯氏姐妹二人离开后,侍立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连翘,忽地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徐夫人所言,纯属放屁!男子在妻子仍在世之时,亦可左拥右抱,妾室纳了一个又一个。”
“如今先帝早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坟前的草恐都有三丈之高。太后先后抬几个俊俏小郎君又怎样?若是太后愿意,这天底下的美男子尽可收入宫中,谁若敢置喙半句,连翘要他的狗命!”说到后面,她脸上当即凝起了杀意。
冯谕瑧无奈地望向她:“太.祖皇帝陵寝,自有人每日打理,坟前大概不会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