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吃几块,庄子里的厨子已经张罗了饭菜上来,池虞一看桌上的菜都很合心意就夸道:“你的厨艺不错,那些饼也是你烙的吗?”
厨子一听夸,连忙把脸笑成一朵花,点头道:“正是小人,不过是一些粗劣小吃,能得小姐青睐,小人三生有幸!”
池虞转头瞅这胖乎乎的厨子,越发觉得可亲,真想把他一道打包去通州,免得通州的伙食持续残害自己的味蕾。
不过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人带不走。
但是食谱可以带走啊!
池虞两眼又一亮,厨子被她盯得头顶发麻。
他搓着小手,惴惴不安准备尬笑告退。
池虞连忙把他留下,不,是把他的做饼大法留下。
厨子不会写字,还是大月帮忙记下的,吹干墨叠好放进袖子里,池虞心道回去再把自己喜欢的几道菜做法记下来。
她和大月把饭用得差不多,累成狗的李孝怀才被马颠着来。
院门口熙熙攘攘,池虞偏头望去。
好家伙,他不但自己来了,还把他老爹带来了!
李孝怀就跟一只被狂风暴雨浇了个透顶的小奶狗垂头丧气地跟着元庆帝身后,一步一趋。
庄子上的人都知道五殿下会来,可是没想到五殿下前面还走着一位岸然道貌的中年人。
他神容肃然,虽然目不斜视,可是站在两边庄户不由觉得两臂生寒,仿佛被两道威仪的目光扎得他们无处遁行。
众人两腿颤颤,不知道该不该当场跪下。
池虞放下筷箸,连忙整理了一番仪容出门相迎。
元庆帝微服出访,也不想声张造势。
池虞察言观色没有给他跪下,只是行了一个对长辈的礼。
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往元庆帝身后的李孝怀身上带过。
两人目光隔空相撞,都冒着小火。
——被你坑死了!
元庆帝似乎没注意他们的小动作,而是垂眸打量眼前的少女。
池家是大周五大姓之一,蓝田出玉,池家的女儿自是生的无可挑剔,而这位池三姑娘长得还有些特别。
她肤白可是不是那种憋在屋中不被日晒的惨白,而是带着珠晕红霞,白里透红,洋溢着勃勃生机。
眼睛更是奇特,至少在燕都的贵女之中没有人跟她有相同的一双无比透澈纯净的眸眼。
若她不是那个人的孩子……
想到五皇子为了她前段时间的那闹腾劲,元庆帝现在回过神来还想抽他一顿。
他虽然刻意放轻语调,可是还是不及一念法师听起来那般如沐春风,他的声音已经被肃严君威深深烙下刻印。
“孝怀说你庄子上有佳肴,朕就不请自来了。”
这话肯定不是李孝怀说的,但是池虞也不敢揭穿皇帝。
她只能连忙把人迎了进去。
皇帝要在这样一个小庄子上用饭,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刚刚给五殿下做好的菜虽然能及时端上来,可是总感觉有点拿不出手。
不过好在元庆帝本不是来用饭的,随侍的人只试了茶,其他的菜根本没有碰。
李孝怀拿起筷子,翻起眼瞪了他一眼。
怎么,我吃就不怕毒死我了?
元庆帝瞥了他一眼,手指轻轻在桌子上一敲,李孝怀顿时埋头下去夹菜吃饭,真正是将食不言贯彻到底。
池虞也想埋头吃饭,可惜她刚刚吃饱了,现在一看这大鱼大肉还有些撑的慌。
端起茶杯,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正在四处漂移不定时候她听见元庆帝的声音响起。
“池三小姐家中可有定下日子?”
池虞目光落定在元庆帝脸上,又不敢抬得太高,恰恰好落在他口鼻之间。
“臣女……”她刚想直言不知他何意,可是几乎同时三个字,霍字打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恍然大悟,但是内心同时敲响警钟。
余光之中李孝怀已经开始干扒白饭,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憋什么招。
“回圣上,臣女家中尚不急,祖母有心再历练臣女一段时日。”池虞缓缓答道,不卑不亢,最不出错。
元庆帝目光从她手里卷起的账簿上一扫而过,端茶啜饮一口,放下的同时说道:“霍世子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再外十年不归实不像话,朕都许诺他成亲之后即刻继任定北王,以后也再不必追奔逐北、槊血满袖,也免得王妃和池三小姐担心,你说呢?”
尾音三个字放得更是轻飘,仿佛是一片羽毛落在琴弦之上,都颤不出半个音。
可是语轻意重。
池虞头都麻掉了。
迟钝如她,都听出了味来。
这是要夺他兵权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