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卷宗呈了过来。吉甫,你猜去年给在京诸司的公吏发的俸禄总计是多少?”
“应该不会多,大部分胥吏都是没俸禄的,”吕惠卿猜度着,“大概只有十几万贯吧?”
“十几万贯?”曾布仰天哈哈笑了两声,将令人震惊的答案爆了出来:“总计三千七百二十四贯又五十六文【注1】!”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胥吏们的俸禄的确不会多,但吕惠卿听到三千七百这个数字,还是吓了一跳。要知道在中枢的两府诸司中做事的公吏,其数量十倍于官员,但他们拿到手的俸禄竟然不及官员的百分之一!
“怎么这么少?”吕惠卿惊问道。
“在京诸司中吏员近万人,只有其中不到一百老吏领着俸禄,这三千七百余贯,就是给他们的。剩下的绝大多数,名义上没有任何俸禄开销。”
吕惠卿摇着头,“实在太刻薄了,这不是逼人作奸犯科吗?重禄法势在必行!”
虽然厚俸养廉也许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但没有俸禄却绝对养不了廉!人总是要吃饭,要养活妻儿,不给他们发俸禄,他们自然会走歪门邪道去赚钱。荼毒百姓,贪墨官财,胥吏们做的恶事罄竹难书,韩冈前日也是说过,他家差点家破人亡,就是因为奸吏作怪——当然,最后是韩玉昆反过来让那个胥吏家破人亡。
可有韩冈这等心术智计和手段的人才毕竟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在苦苦忍受胥吏们的欺压,而有奸吏上下其手,高高在上的官人们,也被他们欺瞒哄骗。如果能通过增给俸禄让胥吏们不为奸盗便得以养家糊口,虽然指望他们变成正人君子不可能,情况至少能比现在好上一点。而且这么做,也就有理由对盘剥百姓的险毒胥吏加以重惩。
只是这一条策略的耗费到现在还没有计算出来,不知青苗法和均输法的收入到底能不能支持得了。吕惠卿有种预感,光凭以上两法,再加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成效的农田水利法,即使能够支持得住,但其他方面的开支就肯定要压缩了。真的计较起来,至少还得再开辟一两个财源,才能抵得住这个消耗——
吕惠卿沉默的想着:‘也许免役法要提前出台也说不定。’
注1:据《梦溪笔谈》中记载,熙宁三年‘京师诸司岁支吏禄钱三千八百三十四贯二百五十四’。虽然没有熙宁二年的记载,但跟熙宁三年的数据不会相差太远。
第48章斯人远去道且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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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一觉醒来,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窗纸,直照了进来。天色早已大亮,窗外的鸟雀都在吱吱喳喳的叫着。
昨天的酒宴,韩冈难得的醉了一次。虽然不是如路明般的酩酊大醉,但喝到头昏脑胀的感觉,现在醒来后,他便后悔不迭。反倒是刘仲武,前些日子喝酒喝伤了,韩冈记得他昨夜便一反常态,只是浅尝即止。
也是在昨夜的酒宴上,就在韩冈他倒了一杯茶之后,周南就突然间变得亲昵起来。香软的身躯紧贴了上来,韩冈的手肘处还能感受到一阵阵充满弹力的酥软触感。色不迷人人自迷,韩冈一时间头脑都有些晕乎,闹得多喝了两口酒。
如果是劝酒的人别有用心,即便有着西施貂蝉般的容貌,韩冈也会提高警惕,但周南很明显对自家有好感,不然听到自己第二天就要回秦州去,便登时苍白了脸。韩冈虽是才智过人,但对女儿家的心思还是有些糊涂。自己在这位歌舞双绝的花魁行首面前应该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还刁难嘲笑过她,怎么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自己?
韩冈就着房中的热水,梳洗打理着,最后很麻利的换上了一套适宜旅行的外袍,走到外间。桌上,李小六已经把早饭准备好。
“官人醒了没有?”门外突然响起路明的声音。
“今天就要启程,哪能贪睡?”韩冈放下筷子,问走进门来的路明,“不知路兄有何事?”
“路明是来向官人道别的。”
韩冈对路明的心思有所了解,他每天往外跑,都是为了去打探市价行情,摆明了是要做个商人。只是韩冈觉得路明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路兄是准备留在东京城?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生意可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