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等人,韩冈领头在城南驿的驿丞那里交接登记过后,一行人便上马启程往城西去了。
韩冈离京的这一天,就在今科礼部试的前一天。不知为何,参加科举的虽然仅仅是几千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子,但京中街巷上的气氛却莫名其妙的紧绷着。
韩冈高坐在马上,望着喧闹声比平日减低不少的集市,心中暗道,‘当真是跟高考一样吗?’
韩冈还记得千年后的高考,那三天,每一个城市都是一样紧张,凡事考生优先,如果有那个司机不开眼,在考场门口按下喇叭,他的车子都很有可能被愤怒的考生父母给掀翻掉。
不过科举虽然很被看重,但开封城中并没有专门的贡院。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韩冈是深感意外,难道他前世曾经参观过的鸡笼一般考房,此时还没有出现!?而他得到的回答,是此前每一科的礼部试,泰半是借了太常寺、国子监或武成王庙来充作考场。
行至御街之上,一行人又下马换了步行,没人能在横穿御街时还骑着马。韩冈顺着御街向南望去,在最南面,近着开封城南城门南薰门的地方,是熙宁三年庚戌科的考场,也就是国子监。
就在前几天,韩冈还甚有兴致的去了位于城南的国子监看了一看,只是立刻就被守卫的兵卒给瞪了回来。皇宋的最高学府已经被近千兵卒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但凡有人想靠近,便立刻会被驱走。守备之森严,比起御史台的大狱怕也是差不离了。
按照自本朝定鼎以来,逐步确立的科举制度。每一位主持科举的考官,都在确定了差遣之后,直接去考场住下,周围又用兵将围定,只有耗子能出入,人却不行。这样的制度称为锁院。而今科的主考官王珪等人,早在月前便已定下,到现在已经在国子监内住了快有一个月了。
坐上一个月的监牢,韩冈难以想象这样的憋闷。但从中可知,如今的朝廷对抡才大典究竟有多看重。至少不会像太祖时,为了分出状元谁属,两名殿试排在最前面的考生,脱下外袍,在举行殿试的讲武殿上练起相扑来,倒应了讲武殿之名,最后是文武双全的王嗣宗拿到冠军。
讲武殿上相扑争状元是一桩,还有一桩是关于御街北面的。韩冈又向北望去,那里有一座城门,也就是内城南门朱雀门。
朱雀门的门额是‘朱雀之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赵匡胤问赵普,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称为‘朱雀门’,赵普回答说是“语助尔”,单纯的助词。赵匡胤便嘲笑道:“之乎者也,助得甚事?”
第48章斯人远去道且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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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太祖时官场上的种种轶事,虽然有很多文人私下里抱怨,实在是有辱斯文,韩冈却觉得很有趣。赵匡胤这位戎马生涯数十载,靠着黄袍加身得到皇位的太祖皇帝,是从背叛和战乱中的五代挣扎过来的,本就不可能对文酸看得很重,即便要靠他们治理国家,压制武将,也不会如太宗朝之后的这百年,士大夫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当然,士大夫的这个‘至高无上’,只是个比喻,正如近日传扬开来的枢密使文彦博对天子说的那两句——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是跟着皇权来的。真正深入此时人心的至高无上,还是指的是能在御街上有一条专用道的那一位。
路面两百步宽的御街宽阔得像广场一般,但街道本身并非完整的一片。就在御街中央,是六十步宽、专供天子出行所用的御道。御道两侧各有一条水道与外围普通行人使用的道路分隔开来,将宽阔的御街分成了三部分,而为了防止行人不慎落水,在水道外侧,还有两条黑色木杈组成的栅栏,从皇城南门一直延伸到外城南门。
御道所处的位置,就像后世的高速路中心的安全岛。不过不是绿化带,而是给天子出城南郊祀用的。御道严禁闲杂人等踏足,但御街是东京城的中轴线,不可能让其将城东城西分割开来。故而每隔百步,以及与横街相交的路口处,遮拦中央御道的黑木杈都会空出一段,水道上也架起石板,以便让行人通过。
韩冈等人穿过御街后,重新翻身上马,继续向城西去。而他们身后,蔡京突然停住脚,惊讶的盯着韩冈他们远去的背影。
“三哥,怎么了?”在蔡京身边,与他并肩同行的一个年轻士子见蔡京停步,回过头来奇怪的问着,“出了什么事?”
蔡京的视线追逐着韩冈等人的背影,喃喃自语:“大概是看错了吧……”
“看错什么?”年轻士子更加疑惑的追问道。他长得与蔡京有几分相似,俊秀不输蔡京多少,看得出来他们有着很近的亲缘。其实他就是蔡京的兄弟蔡卞,表字元度【注1】。两名俊秀出众的年轻士子站在大街上,周围的女眷顿时就把眼神移了过来,或正大光明的盯着,或是暗中瞥眼过来,或明或暗的打量着两人。
蔡京回过神来,对着蔡卞笑道:“就是我在西太一宫曾经遇上的那两人。刚才骑马过去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