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阮陶忽然发现,就在河道右岸,有一座一丈多高的黑影,看轮廓明显是人工建筑,但绝不是房子。再仔细去看,又在另一侧发现了两座,三座。静下心来再找找,惊觉同样的建筑竟然有十来座之多。
“那是宋人在江边上修的望楼。”紧跟着水师统帅身后,探查船场消息的细作回答着问题,“总共有十四座,都是跟船场一起修起来的。但都还没有修好,可能是因为要过年所以就停工了。”
阮陶皱着眉头,“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望楼,当真是停工了?”仔细的观察了一阵之后,确认了细作的回话,心情也更加好了起来。这么重要的建筑竟然没有完工,宋人当真太过于自大了。外面的耳目都这么疏忽,里面的防御想来也不会严密,选在过年时来偷袭,实在是选对了时间。
终于接近了入口。
咚咚的几声轻响,十一艘战船小心翼翼的在河道中央下了碇石。一艘艘小船从战船上放了下来,转眼就是四十来艘。藏身在船舱中的一干精挑细选出来的敢勇,也涌上了甲板。
“到了?”一名与李常杰又七八分相似,只是年轻了数岁的将领踏上甲板,很不客气的问着。
“回节度,已经到了。”阮陶恭声说道。
浑身上下结束整齐的将领是李常杰的亲弟弟李常宪,都到了这个时候,李常杰也不能让自己的家人留在安全的地方。
李常宪也不多话,顺着拖下去的渔网,安静的降到小船上。当敢勇们全数在船上落定,便以刀代桨,飞快的驱舟向着进入水塘的水道划过去。
这一过程中,压低了呼吸的阮陶急速喘了几口气,脸上终于绽起了笑容。都到了这个地步,宋人竟然还没有发现,看起来这一次偷袭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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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除夕不来,今天终于还是到了!难得的客人,可要好生迎接!”听到通报,燕达一声笑,长身而起。拿着自己的头盔,带领一众部将走出简陋的营房。
正月初一的夜晚,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星光。进入腊月以来,都是晴天居多,交趾人要想来偷袭船场,也只有选择没有月亮的朔日前后。
船场上的空地中没有看不到什么动静,几堆篝火平静的燃烧着,七八支巡逻的小队绕着营地的各个角落。隔上片刻,就有一队从篝火边穿过,一切都跟过去的一个月没有区别,让人觉得这一个夜晚毫无异样。
可如果是换作熟悉军事的将领们来看场中布置,就能发现每一座营房的修建地点,都是放在最容易攻出去的位置上,并不是营地中最为安全的地方。
燕达从营房中出来,身后的将领随即无声无息的散开,回到他们的队伍所在的营房中去。
十几个亲兵跟随着燕达,看起来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巡卒。
燕达举目打量着船场内外,坐镇于此半月有余,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只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草草成立的船场,楼船是不用指望的,艨艟也造不出来,只能打造渔舟一个等级的船只,最多也仅能运送十几个人的小船。就是单纯的运兵,没有任何作战的能力。
十几人的小船,只要一起动手运桨,过江也不会慢。只是来自于关西的主力,能游泳的都不多,站在船上都直不起腰来,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们上船后还能用桨划船。从左江上调来了一批船工,加上来自广西的新军,靠着他们来划船。
只要能毁掉交趾水师的几艘船,甚至只要能镇住他们,就可全军出动,与蛮军同时强渡富良江。官军和数万蛮军一旦抵达对岸,接下来就是北面的翻版,渡过大江的官军根本就不用担心粮草,只要一门心思的攻城就是了。
喊杀声猝然响起,敲碎了元日夜晚的宁静。自通向河中的水道上,千百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一声号角划破天际,听着有几分急促,但落在船厂内所有人的耳中,这就是开战的信号。
幽暗的营地一下变得灯火通明,上千人从营房中抢出,早已是装备整齐,顺着事先划定的路线赶往各个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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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声在岸边响起,而来自于交趾士兵们的喊杀声,则立刻又将号角声给压下。
“杀啊!”
李常宪意气风发的挥刀指向前方。此次偷袭,宋人全然无备,这一声声急促的号声正代表了守军的慌乱。
领头顺利的进入了水道,接近了船场的水门。而所谓的水门只是两条简陋的绳索。绳索之后的船场,静得只有几点长明灯火,除此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砍断绳索,冲入船厂内部之后,船场守卫们才反应过来,赶着吹号,可这已经来不及了。
“烧!烧光宋人的战船!”李常宪得意的拿刀指着黑暗中停在水面上的一艘艘小船,还有堆在岸边的造船材料,“全都要烧光!”
几十条船上的数百敢勇一齐呼应的大喊着,营造着千军万马来袭的声浪。手上也不耽搁,一个个都在给随身携带的火箭点火,要将宋人的船场用无数愤怒的火箭给烧个干净。
嚓嚓的火石声中,船场亮了起来。
李常宪瞪大了眼睛,这光源并不是来自船上的火箭,而是来自船场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了水上,照亮了船上。
扑通一声,李常宪握在手中的佩刀落入了水中,双腿软软的,整个人都坐到在船板上。
脚步声自四面八方响起,千百人从设在船场各个角落的房屋杀出,更为雄浑的吼声由地面反冲回水上,紧接着就是一声声弦鸣。
一支支弩箭从身边划过,每一瞬间都能带起一声惨叫。
望着水道两岸密密麻麻活动中的人影,听着越来越多的重弩发射时的弦响,李常宪悲愤的大叫起来,“这是陷阱!”
“不对……这是陷阱!”
阮陶脸色一片惨白,只看着在一瞬间亮起来的船场,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如果宋军不是早有所备,怎么可能会如此整齐的亮起灯火?
水师统帅当机立断:“失败了!吹号,全军速退!”
可就在他开口大喊的时候,几支火箭破空而至,在阮陶的视网膜上留下数道鲜红的轨迹。轨迹的末端不是船只而是水面。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