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浦城章状元子平【章衡】,金榜题名时是年过而立;癸巳科郑状元毅夫【郑獬】也是年过而立方高中,大器晚成之辈所在多有,勉仲何须自失。”
世间有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但实际上仁宗之后的历科状元及第,多是在二十多岁。科举已经算是很公平的选拔考试,当真才剧器博,有那份能耐,在反应、精力、记忆力、创作力和学习能力都处在最出色阶段的二十多岁,基本上就能中了。最小的王拱辰,年十七,进士第一,状元、探花一起拿了。韩冈举的章衡和郑獬都是三十二岁高中,已经算是岁数很大了。
黄裳当然知道这一点,韩冈的话也只是安慰而已,不过释放出来的善意,黄庸和黄裳都感受到了。
黄裳又躬身一揖:“多谢龙图开解,学生明白。”
介绍过自己的兄弟,黄庸就看向韩冈的身后。
一个三十近四十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站着,很不起眼的相貌,眼尾和眉梢下垂,一幅愁眉苦脸的长相。韩冈迎上来寒暄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但能跟着韩冈,自然不会是普通人。自己带了堂兄弟,就不知韩冈带的又是谁?
不待黄庸示意,黄裳先行开口:“龙图身侧当无凡士,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黄裳垂询,李德新便上前拱手:“回秀才,在下姓李,双名德新,延州一布衣。”
‘李德新?’黄裳、黄庸同时眉头一耸,这不就是从伏龙山中传出的那位名医的名号?
在与自己会面的场合中,他出现在韩冈的身边,那么韩冈的打算也就可以确定了。心中一喜,黄庸原本还是很严肃的表情也松弛了下来。
“可是伏龙山中的李神医?!”黄裳貌似惊喜的追问。
李德新连忙摆手,谦虚道:“神医二字在下决不敢当,只是奉命行事。种痘秘术也是龙图所授,德新遵循而已。”
一句话就将底全漏了,黄庸和黄裳惊讶的望向韩冈,韩冈形容不动,抬手相邀:“先进厅中说话。”
客随主便,黄庸、黄裳哪里能有意见。一起进了厅中,分宾主坐下,等府中服役的老兵上来奉了茶汤,耐着性子喝了几口之后,才听到韩冈慢吞吞的开口:“漕司衙门外面的情形,想必常伯兄都看到了。”
黄庸低头:“是黄庸治民不力,致使百姓聚众于漕司衙门之外。”
“哪里能怪到常伯头上。”韩冈笑了一笑,“是韩冈行事不谨之故。”
黄庸放下茶盏,挺腰端坐,正容道:“黄庸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韩冈却双手拢着茶盏,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力:“常伯想要问的,韩冈多半能猜到。是不是想问种痘之术到底有没有效?”
当然不是,黄庸是想问一下种痘之术从何而来,还想问一问韩冈打算怎么解决眼下襄州百姓的问题——有了民意为凭,黄庸自问要从韩冈手上分出一份功劳,那就一点不难了——不过既然韩冈肯说及与种痘之术有关的话题,他也没有意见,拱了拱手,“正是如此,龙图可否为黄庸解惑?”
“有了两千人为证,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有效了,想必常伯也已经打听明白了。”韩冈微微一笑,倒有几分讥讽的味道。
黄庸神色不动,黄裳开口道:“李神医以一人之力,能在数月之间,便给六村两千人种上痘,想必种痘之术应该不算很难吧。”
韩冈很坦率:“种痘之术其实做起来也简单,只要有痘苗,种痘一点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