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游师雄却是摇摇头,“愚兄倒不是说着这个意思。虽然看着根基浅,韩冈比不上王资政,高家就更不用比了。但韩家在熙河路的份量绝不在王家、高家之下。玉昆的那位表亲,不是普通的人物啊!”
“冯从义还是李信?”慕容武确认道,“玉昆的两个表亲可都不简单。”
“自然是顺丰行的冯大掌柜。他这两年奔走各方,从雍秦一地的豪商们手里,都化缘募来了不少钱钞,准备在天下各地设立雍州会所。不以生意行当区别,只以地域划分远近。照顾雍州——也就是秦凤路出来的商人、士子还有文武官员。”游师雄感慨的叹了口气,“这三位表兄弟都是异数,玉昆从文,李信从武,冯从义从商,三人在各自的那一片天地都是出类拔萃——玉昆当然更出色点——韩家家系倒也罢了,其父除了农事上其他地方都很普通,但他母家却是怎么看都觉得不简单。”
三位表兄弟中,韩冈当然是主心骨,但从李信和冯从义的表现上,也不能说他们占了韩冈多少的光。没有本事,做不了那么大的事。
“想不到运判和父母官一起来了。”苏昞一声笑,走进了厅中,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慕容武对苏昞的好心情惊讶得抬了抬眉毛,在他上任之后,几次见面都没见苏昞心情这般好过。“小弟是在先生的庄子上遇上景叔兄的。”解释了一句,心中则是讶异不已。
游师雄跟着对苏昞道:“小弟上京路过横渠,正好去探望一下师弟,没想到就碰上了思文。”
三人行了礼,各自坐下来。
寒暄了两句,苏昞问道,“先生庄子上的情况怎么样?”
慕容武端起粗瓷茶盏暖着手,回道:“小弟方才在先生的庄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房屋的情况都不错,就是后院的柴房给雪压塌了,已经吩咐人去重修。”抿了口热茶,他对苏昞笑道,“今天可真够冷的,昨天下雪时躲在房里烤火还不觉得,只觉得风雅。今天一出来,还没走两步,这骨髓都快要给冻住了。”
“多劳思文了。”苏昞点点头,又问“今年的租子都收上来了吧?有没有人抗租的?”
租地的农户不全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有奸猾的,主家软上一点,佃农反过来就能骑在头上。许多时候,田租都要催上几遍才能到手。寡妇幼子加上没有一个家族支撑,很容易受人欺凌,恶奴欺主的事,时常都能听到。
“郿县中的哪个也不敢赖。”郿县知县笑了一笑,“其他的州县,小弟也提前写信过去了,各家都帮忙盯着,已经交齐了大半。不仅仅是小弟,景叔兄也在帮忙照看着。”
第43章庙堂垂衣天宇泰(13)
张载身前没有置产,绝大部分的财产都送进了横渠书院这个无底洞。在他去世之后,张家的遗孀遗孤甚至连他的后事都办不起。还是几个学生,加上冯从义代表远在广西的韩冈,一起料理的后事,在横渠镇外张载父母的坟地边安葬。
在这之后,韩冈又指派冯从义帮张家置办了五百亩地,以保证自己的师母师弟的生活。在他的领头下,其他学生也零零碎碎凑了三百亩出来。只是这八百亩地,分布在凤翔府、京兆府、邠州、渭州的四个州府包括郿县在内的八个县里,收起帐来不仅仅是麻烦,而是让人痛苦了。
不是因为凑地皮的人太多,导致土地零碎——韩冈送的五百亩,也分散在三个县中——而是因为在大宋任何一个内地州县,想要买到能有正常产出的大片田地的几率几乎为零,根本做不到。
做地主的没有不想将自己的土地连成一片——韩冈当年之所以会被人陷害,也不过是李癞子想要韩家的三亩菜田,好将家中的河滩田连成一片——但心想事成的寥寥无几,除非有几代人的经营,否则家里的田产都是东边一片,西边一片,能有十几亩整地都算大片了。
而且这个时代,土地交易频繁,有说法是‘千年田易八百主’,许多土地几年就换一个主,不仅仅是在商业气氛浓厚的南方如此,就是视土地为生命的北方地主,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买地卖地,而且整地零卖的情况很多,一百亩地,今天送礼卖三亩,明天还债再卖五亩,再完整的田地,几年下来就成了。想要将分散的土地重新拼凑在一块儿,那目标田地的主人怎么可能还不趁着良机,抬高价码?
但为了解决八百亩地收账困难的问题,后来依然是冯从义和张载的学生们出手,靠着在关西大户中的人脉,帮着卖地置地换地,最后得到的田地还是八百亩,不过集中在凤翔府内的郿县、盩厔、扶风、岐山四个县中,同在一府,收账也方便多了。
听到今年租税收缴得差不多了,苏昞点着头,一幅很是满意的样子,“子厚先生为人宽和,,现在师母师弟也是一般,再不帮忙照看着,迟早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