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担心王旖累着,就让她先回去,却不曾想王旖口气立刻就冲了起来:“官人这是在嫌奴家碍事了?这边外男进出的确是多,官人是怕他们冲撞奴家?”
这段时间,韩冈在他的官邸处置公务的时间越来越多,一天的公务时间里面,上午还在皇城内的中书门下,午后就会回到前院的书房。
来来往往的官吏越来越多,韩冈的妻妾也越来越少出来到前院见他。
韩冈抬起头来,状似疑惑的看着王旖:“有事?”
“怎么不问问太后招奴家进宫是为了何事?”
韩冈咳了一声,“若是国事,太后自会跟我等宰辅说。如若不是,你们女人家私下里说话,为夫打听来做什么?”
“那官人你就看你的信吧!”
韩冈望着那愤然就欲走出书房后门的背影,连忙起身拉住,“怎么说两句就急了。”
韩冈强拉着王旖坐下,好生说了两句软话,王旖才稍稍缓了口,“太后也没说什么,就是提了一下官家的婚事。主要是问,大婚后给百官、三军的赏赐该如何办?”
大婚赏赐?给皇帝收买人心吗。掏自家的腰包,却给对头做人情?哪个宰相会这般糊涂?
朝廷的钱都掌握在政事堂手中,数目也不少,但没有一文钱可以浪费在为天子赏上。
韩冈道:“等我等把大议会的事定下来,肯定会有赏赐的。本是准备敲定后再禀报太后,既然太后不安,明日为夫就跟太后去说。”
“没有了。”王旖还是绷着脸,明显的还有事,“官人先看信,奴家回后面去了。”
韩冈这一回没拦她,却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想想,又摇头叹了一声,“真是冤枉。”
“相公。”韩冈没能感慨太久,正准备拿起信的时候,又有一人带着一份名帖前来禀报,“冯相公遣人来了,说是想要拜访相公,不知相公今晚是否有闲。”
韩冈顿时精神一振,“冯京派来的人是从哪里过来的?”
“是从潞国公府上。”
“冯京出来了吗?”
“那人出来时还没有。”
也就是说,这是跟文彦博商量后的结果。更有可能是文彦博托付给冯京。
文彦博八十多岁,做了近四十年的宰相,不可能登门拜访韩冈。
但韩冈是宰相之身,更不可能上门。
并非说韩冈自大,而是他不蠢。这么做太给文彦博长脸,平白的就让文彦博骑在他的头上了。到时候,文彦博声势大涨,韩冈这一边可就要平添多少乱。
可以说,文彦博和章惇、韩冈两方,谁先登门,谁就输了。
但双方是需要沟通的。
任何时候,任何事情,包括日后的议会,都少不了私下里的沟通。什么事情议会上用多数少数见分晓,那才是大错特错,
尤其是一众宰辅,如果哪个议题上有分歧,绝不会闹到议政会议上以票数多寡分对错的地步。
而是会暂时搁置议题,私下里进行沟通,对议题方案修改,或是利益交换,直到可以顺利通过,才会进行表决。
除了最开始的一两年,议政会议的决议,基本上都是全票通过,会有弃权,但几乎没有反对票。
韩冈也希望能够与文彦博沟通,但他需要文彦博主动。不过文彦博始终按兵不动,直到今日,终于派出了冯京来。
“你把冯京的帖子退回去,让他转告冯相公,说我韩冈今日洒扫门庭,恭候大驾。”韩冈说过,又丢过一只对牌,“之后你再去皇城里一趟,把这件事告诉章子厚。”
盟友之间,要维持互谅互信的交情,细节上不能疏忽。
章惇若是见了一些身份特殊的客人,也会向韩冈通报。要不然,对面几个挑拨离间的小花招出来,韩冈和章惇就难免会相互猜忌,以至于干戈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