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来观景,想必心情应当不错,总算是没像先前那般将自己封闭在小院里不见人了。
惊鹤想起自己当初说下的狠话,脸上烧灼,不知怎地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脚步也放轻缓了些。
正望着湖中菡萏的云殊华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他今日穿着一身素白,发丝未像从前那般利落束起,只由一根发带固定,自景梵走后他便一直这样潦草打扮,好似对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兴趣。
遥遥一看,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如此一看,更像个弱柳扶风的病美人。
云殊华盯着一朵半开的莲花发呆。
那朵莲花与其他不同,花瓣边沿打着卷儿,还没有开尽便显枯萎之态,在那里孤零零地耷拉着,与四周长势正盛的白莲对比鲜明。
云殊华看得出神,直到惊鹤在他身侧站定,才缓缓转过了头。
“殊华,我来看你了,”惊鹤对他笑了笑,“这些天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坚持修行?”
云殊华摇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今日心情不好吗?”惊鹤在他身侧坐下,“若是心情不好,就多出来散散心,前些日子你闭门不见我与风鹤,我们都要着急死了。”
“对了,沈仙宗从北地寄来了信,其中提到了仙尊大人……”
话音未落,云殊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仙尊”二字触动他某根脆弱的神经,紧接着太阳穴便开始突突地蹦,仿佛有人在他脑海里扎了根棍子,狠狠翻搅起来。
惊鹤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道:“殊华,你感觉怎样,是不是被风吹到了?”
可是这个季节的风并不凉。
云殊华难耐地捂住头,坐伏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呃……好痛。”
惊鹤迟疑地站起身,连连后退道:“殊华,你该不会是又想骗我带你下山吧。”
“现在不是寻常时期,若是往日也就罢了,为了不给仙宗大人添乱,你万不能出山……”
话没说完,惊鹤忽然嗅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云殊华好像不是装的。
他看着少年痛苦地伏在地上,额头枕着小臂,呼吸加快,一通乱咳。没过多久,鲜血从他身下流出。
惊鹤通地一下跪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地将云殊华扶起来。
少年口鼻流出鲜血,冷汗顺着额头滴在地上。
“殊华!”
惊鹤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问道:“殊华,你现在可还清醒?”
“我好痛,头好痛,”云殊华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袖,声音已有些哽咽,“赶紧离开这里,求你了。”
惊鹤将他揽在怀里,不断输送法力助他调息,趁云殊华不备又将他击晕。
他心内焦急不已,转身将云殊华背起,急匆匆将他送回屋中的榻上,对着昏睡的云殊华哽咽道:“我这就想办法为你医治,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抵罪。”
惊鹤为他盖上被衾,冲出门外,抹了把眼泪。
为何当时没有相信云殊华口中说的话,还以为他在骗自己!以他如今的状态,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自己为何就没能早点发现?
惊鹤边走边掉眼泪,狠狠咬着唇,飞速奔跑起来。
他冲撞开玉墟殿的门,被门槛绊住一下跌坐在地上。
风鹤惊讶地看着他,上前将他扶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惊鹤咬牙道:“事不宜迟,赶紧修书一封,由我亲自送往战场,就说云殊华身患重病,命悬一线!”
此时,星筑之中的云殊华又被疼痛折磨着醒来。
他扶着床边,在枕侧摸索,半晌才掏出那串风铃玉佩。
其中一朵玉质的风铃花碎成粉末,温凉的触感贴在云殊华唇上。
“江,江澍晚……带我走,离,离开东域。”
云殊华闭上眼,鼻子一酸。
“我云殊华绝不能,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