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晚依依惜别,想送几步又被煞气定在原地,不出意料又是那双黑如深渊的眸子。
千羡欢对比纤细美人的身躯更为高壮挺拔,不像寻常血族的苍白纤巧,流畅肌理覆盖一层蜂蜜色泽。
他一手小心虚揽,另一手撑起黑伞,稍微侧头。
碎发被风扬起,完完整整露出的深邃眼眸不含任何脆弱,毫不掩饰深深威胁。
他瞥过白若晚,顺带扫向锦长生,唇角露出一个礼貌告别的笑,森白齿尖一闪而过。
啪嗒。锦长生脖颈间仿佛有利刃血淋淋划过,寒毛登时立起,不自觉双腿发软瘫滑地面。
白若晚完整接收这股无声咆哮的警示,一下下转动拇指对戒,抱着小兽啧了声目送人远去。
美人儿是血族她倒已经发觉,不过身边的那个野兽般的狼崽子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看上去就不是会臣服人下的。
露天餐厅一时间都静了下去,数不清目光同样远送出遗憾。
“呼……呼。”锦长生浑身颤抖站都站不起来,心脏要从口中跳出,总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回。
恐惧接连生理性疾病淹没了他。
在前世几近枯燥的永生中,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离死亡如此之近。滔天悔意翻滚上涌。
“如果按照前世情况走就好了。”锦长生哑声喃喃,手握成拳一下下悔恨捶在额角。
为什么要重生?还不如不重生。他从没想过失去明朝雪青眼后自己会过得如此狼狈。
“陌生人”“病人”等评价将他的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全部击垮。
锦长生懊恼悔恨,趴在另一个地面上的遥娘手指掐进地面,眼眶早就泛红。
遥娘盯着眼前一摊摊红色、脸颊疼痛让人惊惶。自从遇到明朝雪后她过得舒舒服服,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摧残?
重重叠叠疑惑令她双目昏沉,可看到瘫软在地的锦长生时又难以遏制心疼。
这、这可是第一个对她好的异性啊!俊美又温柔,几句话就让她相信了明朝雪是诡异的邪恶坏人。
遥娘用劲全力爬向锦长生,扯扯他衣角。
“医、医生。”锦长生这才想起地面还有一个人,倏然看到那毁容侧脸下意识嫌弃瞥开眼,连连叫人送她去看医。
“啊……”遥娘没有错过这嫌恶厌弃的目光,心口一痛,充满恋爱的脑海天翻地覆。
最是温柔的锦大少也有这种厌恶目光?看得是自己?她究竟是为什么,被这男的三言两句挑拨?
遮眼的帘幕好似被撤开,遥娘两眼一闭痛昏晕厥。
锦长生将人送走后又想起白月光,只是无论左看右看都不见前世苦求不得的身影。
反而四周全是明里暗里的嘲讽目光,他难以忍受踉踉跄跄往小道避去。
天边光泽转为昏黄黯淡,照映出地面孤零零长影。
锦长生没有选择坐车,按着前世习惯挑了一条密林中的稀疏小道行走。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疲累在锦长生身上展现。
曾经身为血族的他最喜欢这种道路。这会没走两步却就呼哧带喘,千疮百孔身体承受不住大起大落情绪。
“我到底……为什么……要放弃?”锦长生上气不接下气,悔不当初。
自己最开始究竟是怎么想的?前世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作出那种追悔莫及的选择?
呼——
密林之中,长长清风吹拂,枝叶掉落地面发出人耳不可察的清脆声响。
呼——
柔顺墨发飘荡昏暗林间,苍白肌肤在高速移动中肉眼难见。
周遭虫鸣鸟叫仿佛瞬间消失,密密匝匝丛林顷刻如死水般安静。
锦长生没精力注意周围,扶着树干沉沉,喘气缓半天才要继续往前走。
咔嚓。
清脆脖颈错位音漾在空中。
扑腾。命运之子锦长生眼睛还是毫无察觉地自然睁大,失去控制的身体霎时软倒瘫痪地面。
浅色皮靴踩在金黄厚重落叶组成的草地发出沙沙声响。来者长睫平静低垂,绕着倒地的人转了两圈。
呼——
一般无二的清风又一次吹过密林。
叽叽喳喳鸟雀音再度响起,丛林恢复热闹。
风卷细叶飘荡,落在地面一动不动的男子发白脸上。
(2)
高山之巅,明家城堡。
在外面脚步响起的一刻,明朝雪已经洗漱完成高速回到露台摇椅,正正好伸手拿起玻璃彩杯。
“你可以试试这个。”她将另一只装满鲜艳色泽的杯子推到刚走进的千羡欢面前,先发制人,“中午是去做什么了?”
“看了看锦家。”千羡欢一如既往坦率,送上温热牛奶,仿佛永远炙热的手臂探向明朝雪。
明朝雪没动,冰凉肌肤不用触碰都能察觉对方的热度,任由他伸向自己发梢。
“掉了一片叶子。”千羡欢取出金黄色细叶,握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