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雪瞥过那熟悉的叶片,哑然莞尔。
这是锦家附近的长叶,明家城堡周围可没有。她特意用不见血的利落手段解决后患,甚至还细心洗漱一番。没想到会暴露在这一片小小叶子上。
她正要坦白,千羡欢却没有询问的意图。
千羡欢只细细将落叶收好,抬起玻璃杯一举饮尽,薄唇沾染绯红。
“我中午去锦家,是为了看我母亲。”他坐在对面稍稍垂首时,碎发将眼睛半遮半挡,嗓音轻哑又带着青年男子特意的低沉,“我母亲的墓碑。”
明朝雪眸光柔和,感受对方这前几个世界都没露出的隐约脆弱,冰凉指尖轻拍他手背安抚。
这手背紧绷灼人,似乎情绪是难以抑制将要失控的沉痛。
看来母亲离去对他伤害很大。明朝雪音色放柔,“你现在有我。”
先前称呼的话并不算完全是玩笑,“要是严格来说,以血族的辈分我们的确可以算是最亲近的血缘转化。”
千羡欢手背顿时绷得更紧。
半饷,他闭眼另一只手抬起按按额角,当即转了个话题。
“母亲生前对我很好,只是去得很早。我的父亲、锦家家主恨不得抹去我的存在,世间没人知道锦家其实是双胎。”
“我刚才又去锦家看了一遍。锦家主甚至没发现我的失踪,正和他的亲生儿子其乐融融说话。”
千羡欢语含轻微落寞,被发梢遮挡的眼眸却是毫无感情的冰凉。
实际上,他根本不在意锦家的一分一毫。要不是每次想动作时都会莫名其妙发病,他早就将整个锦家颠覆。
但他也知道明朝雪看似亲和外表下冰封的心究竟有多难接近。多少人想扣响都无动于衷。
偏偏对自己有一丝纵容。他并不吝啬用“凄惨”过往来打动最重要的人。
千羡欢话语前后对比,抬眸正想看看效果如何,就听面前人若有所思询问。
“他正和亲儿子说话……锦长生已经到家了?”
明朝雪敏锐捕捉到关键点。
她明明在命运之子回家的路上就果断拧断了对方脖子。
“……”千羡欢沉默片刻,点头说是。
明朝雪思绪瞬间转动。
今生的锦长生没有得到自己血液,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自己更是确定过对方没有呼吸的死亡。
怎么可能又好端端回到家中?
“你刚转化成功,早些休息。”明朝雪思索后才注意自己手指还放在对方掌心上,冰凉都要被煨暖。
她又拍了拍宽慰让人早点回屋。
毕竟今晚自己还要去锦家看看那个“死而复生”的命运之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千羡欢平和答应,将东西收拾好走回自己房间。
他在门口的脚步停下,摩挲了下手背。永恒火烤般手上还余留方才纤细指尖的寒凉。
千羡欢拇指徐徐转动,暴戾红光闪过眼眸,唇畔一点点扬起笑意弧度,一字一顿无声从森白齿间吐出名字。
锦、长、生。
今夜苍穹是被雾气朦胧的黑。
云层遮蔽惨淡月光,只留下若隐若现树影,暮色中好似有轻盈影子划过。
锦家大宅。
“啊、呃——”痛苦嘶吼回荡宅邸上空,寂静屋子登时沸腾惊起一片忙乱。
锦家大少爷锦长生又犯病了。
“大少爷这情况有些棘手,比先前更为严重,不知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
锦长生翻滚在床榻,隐隐约约听见远处医生和父亲的对话,只觉疼痛撕心裂肺痛。
他今天也如往常回家,只是依照血族习惯绕远路逛逛小道,没想到因为走得太累就昏倒。
以至于晚间重病再发。
“大少爷呜呜,你可别吓遥儿,你究竟是怎么了。”
侧脸裹起层层纱布的遥娘坚强起身,不顾脸上的伤亲自到床边亲自哭诉。
没了主人,她也只能紧紧抓住这个唯一的破败稻草。想到这儿,遥娘哭得越发凄惨。
“我错、我错了。让我再来一次——”
锦长生哽咽翻滚,神志逐渐不清嘶吼卡在喉口,“我好后悔,我要血……我愿意现在就喝呃啊明救命——”
嘶吼从低不可闻到高声求救,含糊话语充满苦痛。
客厅,医生听着模模糊糊的吼叫摇头,声音断断续续放低。
“大少爷是先天问题,唯一办法……换心脏……至亲最好……”
锦家主眼里飞快闪过厌恶,忧心忡忡看过房内凄惨叫喊的儿子,坚定脸色点点头。
他交代人看好大少爷,也不用随从,独自往偏僻大宅角落走去。
僻静花园假山下,许久未动的生锈僵硬机关咔嚓嚓作响,打开一个洞口。
经年累月未通气的洞口弥漫阴暗腐烂气息,让锦家主狠狠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