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处理?”
昏暗逼仄洞穴里,明朝雪眼眸泛起红茫潋滟,不带血色指尖点点下方的人。
血族在国家限制下不能轻易出手。但情有可原、能通过检测的复仇是在允许范围内。
“杀了?”明朝雪想想因果相报的结果,音色轻巧吐出让锦家主脸色煞白的两个字。
她眼眸回望,火光照耀在侧颜映照淡淡的红。
千羡欢近乎入神望向这抹红色,浓烈情绪翻滚幽邃黑瞳,在对视的一瞬间稍垂掩饰。
“这至少是我名义上的父亲,罪不至死。”
他望向地牢中的锦家主,瞳孔放空根本没倒影出那人模样,“一报还一报,我亲自动手。”
先前这位“父亲”怎么对待他的,他再怎么对待回去就好。
青年独有的清朗微沉嗓音响在锦家主耳中。
锦家主唯一能动的瞳孔惊恐扩大又收缩,原本悔恨错过永生的泪都流不出。
血族果然是冷血无情的存在,轻轻巧巧就说出“死”字。
而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心更狠。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自己从小是怎么对待这个怪物的。
针扎刀割火烧、二十几年囚禁在这窄狭永无天日的角落。光是想象他难以遏制浑身颤抖。
“呃……啊……”锦家主想嘶吼求饶、想指责不孝子怎么敢这样对待亲生父亲。
可从嗓子眼只能挤出残碎破音,惊惶目光求无可求投向雪肤乌发的人。
雪肤乌发的明朝雪眼也没眨,一秒答应,“可以。”
死亡对她来说是最彻底的保险。不过到底是父子,这一世的千羡欢心软不少。
都是从小经历不同导致的。明朝雪轻叹,踮了踮脚尖摸过他头发,以转化人的身份安抚地顺了顺,“不管怎么样,我会照看你的。”
身量过分高大的千羡欢顺从低头凑近,清凉气息萦绕盘旋,冲散被囚禁数十年的阴霾。
他先将人送出地牢遥遥凝视了会,这才第一次瞥向冷汗频出的父亲,眼中柔情转瞬被冰凉覆盖。
“呃……呃!”锦家主骇异莫名,简直听不懂这两个不死族最后充满垂怜的对话。
什么是照看?要照看的是谁?自己难道还有什么能力复仇吗?为什么要照看这明显更恶魔的存在??
无数疑惑伴随痛彻心扉的悔意将他深深埋葬。
千羡欢眼睛是枯井般森冷荒芜,红茫倏地一闪而过。
地牢火光顿灭。
黯淡月光斑驳落下破碎细影,长风吹动枝叶沙沙作响,宛若有人无声惨叫。
明朝雪倚靠屋檐远眺高处,恢复浅色的眸光察觉动静往下一瞥。
后方,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黑烟升至半空,暮色中在血族视线里格外清晰。
高大身影从地面一跃而起快速跳上屋顶,浅浅清辉照耀出来人挺拔模样,“我放的火。”
千羡欢毫不避讳承认,不过烧的是无人荒败的母亲旧居。他抬起手腕露出新戴的铜链,手心有另一条泛光细链。
“这是母亲留下的项链。”
本来是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的准备,后面却死得“突如其来”没能送出。千羡欢取得后直接纵火烧了故居以祭在天之灵。
“避光项链?”明朝雪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对这位母亲的身份有了好奇。
能避免被直光伤害的物品向来宝贵,而锦母又明显不是不能繁衍后代的血族。
千羡欢上前一步,将细链试探性挂向明朝雪脖颈,“这是最后的礼物。”
下方逐渐燃起的烈火映亮半片深沉天际,高大身躯被耀出温暖的红,在顺利戴上时黑眸映出同样灼热火光。
明朝雪低头看过脖颈饰品,回想起千羡欢幼年经历,眉眼柔和到底没有拒绝。
这象征母亲的项链。
大火冲天而起。
锦宅在今晚陷入一波又一波的震荡,慌张高喊道道响彻。
“救火啊——”
“啊?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多来点人——快、快!”
锦长生在层出不穷疼痛下已经气息奄奄。
周围伺候的人都急急被召唤去救火。大房内空空荡荡,只留下侧脸包扎厚厚纱布的遥娘。
“血、血。给我明的血呜……”锦长生目光涣散虚弱无力,近在咫尺的死亡让他喉咙干涩。
“大少爷?”唯一一个同样因伤患被留下的遥娘凑近,手放在锦长生眼前摇了摇,听了一晚上的她颤抖低声。
“你是说,要明主人的血?”
啪!锦长生倏然抬手抓紧她,眼睛红得要泣血,回光返照的骇然中死死攥住最后生机。
“疼、疼。”遥娘手臂都要被拗断,挣脱不得剧痛中连忙掏出裙兜里一小点凝固深红血色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