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说多少,也是说不通的。
雪地里,惜福脸颊通红,平举的手臂微微颤抖起来,白宁并不理会老人,便是朝女子吐口而出,说了一句。
“微风揽月归,雏燕振翅上枝头…”
仿佛这句口诀被演练了无数次一般,惜福下意识的挽动手腕,剑锋嗡的一声抖开,积雪弥漫在空气里的一瞬,剑影揽过一轮半圆,过处飘下的雪花被带动着荡了起来。
下午没有温度的阳光里,树叶上的积雪在刹那间仿佛承受不住了重量垮下来,院落中央的雪地上,女子跨步一停,绣鞋踩过了积雪,手中长剑让人无法用眼察觉的度刺了出去。
嗡嗡嗡……
剑身在空气里轻轻嗡鸣。
…
“胡来…”
老人吹胡子瞪眼的盯了一眼,气的背着手转身望屋里走。惜福这才回过神来,收起剑,有点不相信的望向屋檐下的一众人,然后指了指自己。
“刚刚那一剑刺出去…是我做的?”
夜鹰、山狗、猞猁齐齐点头,就连白宁也为她拍了拍手掌。女子脸上红扑扑的,高兴的原地跳了两下,“这么说…我也要成高手了?”
那三人又摇了摇头,夜鹰不想打击她,但更不想因为一句恭维,而可能造成往后会出现的错误,他解释道:“…小姐,你练武太迟了,骨骼已经定型,况且黄兄给你的只有剑招没有配备运气法门,最多能挥三层,两种因素合起来,小姐注定只能是二流……”
说话的时候,院门推开,胖子、文娟、李三提着年货进来,王威拿着长条肥硕的腊肉扬了扬,深深吸了一下,说道:“看看这肉多香,切这肉的人刀工也必须厉害,与我倒是有的一拼了…等会儿晚饭,我给你弄点好吃的…馋死你们。”
他把腊肉宝贝似得夹在腋下带着文娟俩人急忙忙的跑去后厨。惜福收回视线,又接着刚才的话,“…练了几个月啊…才二流…”
“就知足吧,小姐。”山狗半靠在檐下的柱子上,“好多人一辈子都停留在这里呢,再说,有黄兄和周师傅在,你也没机会动手的…嘿嘿。”
望着与山狗他们理论的女子,白宁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最近他的言语越来越少,临近新年,旧历翻过去,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平繁,黄信被救走,郑婉与系统的联合,利用白宁的身份,一点点的拿回了一些权利。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陪惜福过完这个年,他就要回京城了,通天塔的修建,在工部和户部全力配合下,召集无家可归的数万流民,从春季开工,再到年底,已近完工了,系统要做的事差不多已经到了尽头。
那么剩下的,就只剩他白宁要做的。
到了,大年初三这天,雪停了。也过来意外的访客,登门的人一身绒领长袍,腰间悬着一柄雕有飞燕标记的宝剑,英姿挺拔的进来,与众人熟络一番后,被周侗邀请进了客厅里谈话,此人带来的人则停留在外面,与夜鹰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提防。
“周老前辈的威名,文书远在他处也是如雷贯耳的,自踏进河南府更是听到周师傅前些日子被人陷害的事情,让文书觉得这世道对一个老人显得有些刻薄了。”
惜福添上茶水,放到桌上,那边李文书看了一眼,“这位姑娘可是周师傅令爱?”
此时,女子倒完茶水出了门,身后,周侗点了点头,望着出去的背影,说道:“是,不过她是老夫在女真攻汴梁退走后,无意在城外救下的,看她孤苦无依,便收为女儿,也算圆了老夫膝下无后的遗憾。”
“周师傅仁义心肠,文书佩服!若是当今天下人人都如周前辈这般,何愁家国不靖啊。”李文书站起身冲老人抱拳一拜。
“使不得,快起来。”周侗过去搀扶,对这年青人有些兴趣,便好言让对方坐下,便问了他来的目的。
“晚辈今日过来,自然是为前辈拜年的…不过还有一事需要拜托前辈。”
“何事?”
李文书平静的看着老人,随后张了张口:“举大义,诛白宁!”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外面似乎风雪又刮起,挤进门缝,有呜呼呼的声音,身影对面,周侗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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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诛杀白宁
“举大义,诛白宁”李握着拳头轻轻在桌上敲了一下。
有些昏暗的厅里,对面坐着的老人透过桌上烛光望着眼前这位面貌端正的男子,随后,他皱起眉,沉默了片刻,终于摇了摇头。
“怕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白宁这奸宦为祸天下,阻碍武金两国交往,从而让女真狩猎南方,将我兄弟姊妹当作货物般掠夺,太原一役,更是视百姓为畜生、为诱饵,活活烧死在城中,如今太原如坟冢死寂,他往日一桩桩一件件做下的恶行,难道还不能让周师傅心里感到愤怒,不值得站出来…..”
“愤怒…”老人尽量保持客气的语气点了点头,然而目光看着对方,“可愤怒有什么用……愤怒就能把白宁杀死?此人心机深沉,对于许多人和事物他都没有过多的怜悯之心,比如当年梁山周围村寨,比如当年的南平县,无辜者众多,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被他杀了头,挖坑埋了。”
“奸宦”
听到老人说的往日之事,李口中骂了一句,拳头的一下砸在桌上,当年他也是在南平助拳的,
周侗望着他愤怒的模样,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想要杀白宁的人有多少?最后他们的下场如何?你让老夫举大义劫杀白宁,可知这世间不仅仅只有白宁,他麾下爪牙无孔不入,今日我等站出来,等不了明日,你我头颅就挂在东厂衙门的旗杆上了……”
“难道这天下就没有人能杀的了白宁,还我武朝朗朗乾坤?”
“有,自然是有,可如今白宁声势日隆,谁人敢上前捋他虎须?”老人大抵是明白对方真正用意,将话往大的方向引过去。
李听的心中有些气闷,可眼前这位老人在江湖上颇有名望,倒是不敢随意发火,沉了沉气后,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
“前辈,你是绿林豪杰,自然不怕前辈泄露出去,便把计划说给你听,这是汴梁….”手指拖着水渍往前挪动,“…..这里是通天塔,周围荒山野岭,道路崎岖,不合适大军驻扎或者布阵,据晚辈得到的消息,那阉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工地视察进度,如今那塔完工在即,白宁必然会再去,到时候,咱们在半路埋伏……如此前辈也是不愿意吗?这可是为国除奸,到时还政陛下手中,功劳者,必然飞黄腾达啊。”
男子说到激动处,身子忍不住前倾,目光灼灼的盯着老人,像是捏住了对方的软肋。周侗大半生厮混京城,攀附权贵,无非是想要得到一官半职扬名疆场,可最后得到的却是一份闲差,打发在御拳馆内,此时他说这份诱惑来,犹如智珠在握。
烛火在摇曳,老人沉默半响……片刻之后,微微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