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自酒楼出来时已过未时三刻,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本想去西市逛逛,谁料才走了一段路已是汗流浃背,连珏便问有无避暑的好去处。
明枫见她边走边用折扇遮日头,白玉似的皮肤微微发红,眯着眼的样子显出几分慵懒来,本已有十分俊俏,倒又添上三分妩媚了。
心里暗忖,这世间只知有绝色的小郎,倒不知也有倾城的女子!
听她发问,他想了想,果真想到一个好去处来,轻笑道,“夏日里自然是有水的地方清凉了,眼下玉液湖边正搭着戏棚子,专给达官贵人们备着的。请了戏子们从未时到亥时不停歇地唱戏,又能吹吹凉风,又能听曲儿,主子意下如何?”
连珏虽对听戏曲不感兴趣,倒是很愿意到湖边吹风,两人便直往玉液湖去了。好在脚程不远,走走歇歇,街边隔不了多远就设有茶铺,还有卖香饮子的。
连珏想到自己最初就是在这种香饮子铺遇着了眉儿,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明枫见她双手各持了杯冰镇西瓜汁,伸手接了,见她仍自顾自地笑,不禁起了促狭的心思,将杯子往她脸颊贴来。
连珏一时被冰得倒吸一口气,笑开,“明枫你怎么这般爱玩,倒是小孩子脾性!”
他笑得爽朗,本就不是扭捏爱娇的性子,这会子喝了酒胆子也壮了几分,便也不把她当主子远着敬着,只当是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连珏将西瓜汁一口饮尽了,趁他还在喝便伺机也往他手背上贴,被明枫余光逮了个正着,两人倒在凉棚下玩闹起来了。
凉棚里的客人俱都捂着嘴笑,眼光里透出点儿不同寻常的意味。
连珏这才想到明枫这会儿是女装打扮,两人这般作为若是在原来的世界还能看做好姐妹好闺蜜,在这里可就要被看成是“断袖”了。
“…………”连珏忙咳嗽一声,扯了明枫快步走了。
玉液湖边确实搭着戏棚子,只是收费颇高,听一个时辰的曲儿就要二两银子,寻常百姓家哪里有那闲钱,因而看官甚少,这时又正好是人最好的时候,连珏便算是包了场。
进了棚子,只见里头摆着十数个铁梨木制的罗汉榻,榻上迎枕靠背一应俱全。
明枫自觉地在邻近的榻上坐下,连珏却招手叫他过来,“今儿既当了女人何必这么见外,离那老远,又隔了这些板子,想好好说话都不成。”
她用手轻拍自己身旁,明枫无奈一笑,洒脱地往过一坐倒真把自己当成了女人。心里却暗暗思忖,若不是主子眼神干干净净,没甚杂念,他大概要以为主子在撩拨自己了!
又转念一想,自己都是嫁不出的“老男人”了,又没什么姿色,主子这般齐全的人物怎么会看上自己呢?遂放宽了心。
那戏棚子的掌事捧了单子来叫点剧目,连珏便转手交给明枫,“你点吧,我没什么好恶,挑你喜欢的。”
他谢了主子,挑了出《倩郎幽魂》,连珏打眼一瞧乐得哈哈大笑。
他不明所以,再要去问她已经止了笑,认认真真地坐直了身子准备看剧了。
他原看了小说就十分喜爱,今儿沾了主子的光,花了大价钱看到了改编的戏曲更是畅快,一时看得入了迷,侍从往过送饮品时他才回过神,偏过眼一瞧——得,主子睡过去了!
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不时歪来歪去,自己还能再正过来,看得他忍俊不禁。
正笑着呢她身子又往右边倒了,他怕她当真歪过去磕着脑袋,忙拿手扯住,等她稳住身子了他慢慢松了手,却又见她往左边歪过来。
明枫没辙了,台上的戏正精彩,他可不愿错过,只得又挪过去几分挨着她坐了,她脑袋便顺势挨到了他肩膀上,这回踏实了。
原以为可以好好看戏了,奈何她离得这般近,热气儿直往他脖子里钻。
他觉得痒痒,肩头下意识挪动了几分,她便径直往下滑去,直接歪倒在自己怀里了。
他心跳如雷,绷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她睡迷糊了,还以为在自己屋里呢,嫌他放胸前掩饰的两个小馒头硬邦邦不舒服,又往下蹭,挨着了他的大腿,觉出软乎了,这才枕好了,咂吧咂吧嘴巴又睡过去。
他被好生吃了顿豆腐,耳根发烫,生出些恼意来,才要低了头想法叫醒她,这一低头,那人熟睡的侧脸入了眼,脖颈雪白一片都露在眼底。
他一时鬼迷心窍,竟看得错不开眼,觉得自己定是叫热风熏红了脸,赶紧上手给自己扇风。
我明明是男人,为什么叫人吃了豆腐却自个儿羞臊起来了?没道理啊!
之后台上再唱,只听得咿咿呀呀入不了耳,心里躁动着,坐立不安又不敢动弹,真是好一番折磨。
幸而连珏午觉从来不久,睡了半个时辰起了,戏也将将到了最后。明枫腿麻得厉害,她没料到自己竟无意识吃了人家豆腐,尴尬地道歉,又说要亲去买了礼物致歉。
明枫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脸上却还热烫着,等路过脂粉铺时她便拉了他进去,挑了顶好的养颜膏送他,装在宣窑的缠枝花小瓷瓶里,膏体莹白如玉,贵得叫人咋舌。
他连连推拒,连珏不听他的,买了直接塞到他手里,翻身又去挑了两样胭脂,市面的那些都含了铅粉,这些却都是新鲜采摘的茉莉花磨碎了制成的,用起来对皮肤好。
揣了礼物就打道回府,乐音乐容送完了人又马不停歇地回城,早早在城门那儿候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女儿”福利太好,我好羡慕。
实在更不动了!下一章真得周二更了。
下章转回后宅,先是眉儿的剧情。郎主快回来了,过几章我会多多写他!
☆、第二十二章
待回了府已过了酉时三刻,眉儿迎出来时也带了好消息,原来郎主今早她才一出门后脚就回府了,自己还去请了安。
连珏喜上眉梢,“我这就去瞧他!”
瑞儿欲言又止,犹豫地开了口,“郎主大人说他今儿乏累了,不叫人过去请安。”
连珏牵起一丝苦笑,看样子他还没消气。短短七日无限地拉长,好在他回来了,知晓他就在身边也叫她宽慰。
吃过饭漱了口和眉儿歪在罗汉榻上,眉儿拿了才做好的锦袜出来,比了比连珏的脚,“该是正正好的,大了穿着窝囊。”
连珏接过一看,当真被他的刺绣功夫惊艳到了。上面绣了牡丹花和宝瓶的纹样,寓意平安富贵,一针一线巧夺天工,看得人不觉赞叹。
现代的服饰几乎都是批量生产,刺绣已成了工艺品,哪里像现在,不说服饰,就是屋里的帐幔,枕头,靠枕,鞋袜上都是满绣的。
“费了不少功夫吧?可熬了夜?”连珏心疼地捏住他的手指,细细摸索,“我瞧瞧扎了手没?”
眉儿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笑意,见她温存地捏着自己手指,又觉得脸上微烫,摇了头笑道,“奴才又不是才学这些,早做惯了,扎不着手,也没熬夜,您说了不许我作践眼睛……奴才都听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