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阁里眼下眉儿还未回来却也得了一小筐,只等着他回来就能蒸了来吃。碧香楼送了酿好的菊花酒来,连珏各个院子都分发了,连仆役们也能每人饮上一杯。
又有各样菊花数百盆,在玉痕馆的院子里摆成了小山,这叫“九花山子”。连珏打发人往离尘轩送了数盆木香菊并桃花菊,又送了盘蒸糕,上面插了剪彩小旗,掺了石榴子,银杏,松子肉。
红蕊正抱怨着说各院落都得了蟹,只正房里没有,那头小厮络绎不绝的来了,先是往过送菊花酒,后又捧了菊花往院里摆,再有拿彩绘的漆盘托了一大盘蒸糕送来的。
他这才喜笑颜开了,再去看郎主,仍是郁郁寡欢,倦怠地卧在榻上。他一下子霜打的叶子似的蔫了,主子自昨日起再没开过怀,那般哀戚的模样瞧着也叫人怪难过的。
他和素兰都看在眼里,想着法子逗乐子,郎主却一丝笑意也无,这会儿忙上前来哄劝,“主子您瞧,连主子送了好些东西来,过会子必要亲自来瞧您的。”
苏瑶卿惨淡一笑,眼圈仍红着,那声音出了口便似要破碎了,“她不会来了……是我先远了她,也好,正遂了我的愿。”
连珏却早早就在离尘轩外盘桓,一心想着里头那人,只喝了碗粥就出来了,说是散步,转了几圈还在附近。
怔怔立在院门外,到底不敢迈进去,忽然听得偏院几声狗叫声,她立时展了眉眼,往偏院去寻银盘儿。
一个小童拉着绳正费力不叫它乱跑,见了主子忙蹲身请安,绳子一松叫银盘儿撒欢就跑开了。
狗儿见了连珏直摇尾巴,奔到她脚边嗅了嗅围着转圈,呜呜叫起来。
连珏蹲下身揉它的耳朵下巴,见它身上又脏了便笑道,“这几日绿竹不在也没人给你洗澡了?瞧你脏成什么样了!”
那狗儿听到绿竹两字耳朵一动,朝着院门口叫唤,又咬着连珏的袍子往外拉。小童急得出汗,“银盘儿!可不敢咬坏了主子的衣裳!”
他要上前来拦,连珏却温声叫他退下,“我牵了它去走走,你不必跟着,回头我再给送回来。”
牵了绳子叫声银盘儿,那狗儿立时往外奔,连珏提了步子跑起来,出了院门一路往西,也真是神了,那狗儿不知怎么得竟寻到了宗祠来。
这外头栽了苍松翠柏,是极肃静的地儿。院门闭着,平日里也没人往这边来,一时听到了狗叫声,里头守门的小厮开了门来瞧,一见是主子忙请了安,又开了院门请她往里走。
连珏又喊了个小童带着银盘儿在外头散步,自己踏进去,里头有三间正殿,又有抱厦耳房,院里头只有苍松,少见花草,沉静肃穆。
连珏只在院里头就止了步,“绿竹呢?眼下可是在殿里诵经?”
那守门的小厮说是,“辰时就进去了,要念上一个时辰才出来用早饭,瞧着不过还有一刻了,主子稍待,奴才这就进去叫人。”
连珏说不必,“别去扰了他,他在哪儿用饭?你引我过去,我在那儿等他便可。”
连珏被引入了一个明间,里头摆了红木靠背椅,成套的茶几方桌。那小厮忙不迭地沏茶来,连珏接过瓷杯,先想到了一事,吩咐了人去小厨房点菜。
“时候还早,不要油炸红烧的,就叫清蒸的,没新鲜的鱼叫人往前院的厨房要,桃花溪里现捞出来也成。”
大清早的吃鱼?这位主子吃口有些怪啊——下人们心里琢磨,面上却恭恭敬敬,早忙活开了。
连珏啜了口茶,眼睛瞥向里间,“绿竹夜里便歇在里头?”
那小厮回了声是,“只是里间见不着光亮,一天到晚都阴着,这会子还好,过几日秋雨一下就寒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