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珏眼神凝了凝,将杯子放到小几上,起身便往里间走。那小厮忙加快了步子往前去打了帘子,连珏才一踏进去就觉出阴凉来,夏日里倒还受用,天气一冷可不成了,那冷能钻到骨子里去。
屋子小,除了床和柜子,就只有个面盆架子,连张桌案也无。连珏眉头一皱,“没个朝阳的屋子么?这屋子又逼仄,住着哪儿能舒坦?”
那小厮心里奇得很。绿竹虽是郎主身边的一等小厮,终归是个下人,再者他是来诵经祈福的,有这么个住处很是不错了,还图什么舒坦啊?
心里这般想,面上可不敢露出来,只恭敬回话,“主子,朝阳的屋子倒是有,也很宽敞。宗祠旁的暖香苑里好几间呢,只是按着规矩那是主子们来这儿祭祀诵经时才用的。”
连珏一听抬脚就往外走,“带我瞧瞧去。”
那小厮忙应了,一路引过去,进了屋果真敞亮,屋里摆设也精巧,每日都有人按时洒扫很是干净。
连珏瞧了眼那张乌木雕花的架子床,眼里已有了几分笑意。另有黄花梨的衣柜和梳妆台,衣架面盆,临窗还设了条案,供着佛手。
屋里陈设着梅花凌寒的插屏,将里外隔断了,外间有张炕,摆了黄花梨卷草纹的炕桌,上头迎枕背靠俱是齐全的。
连珏满意了,叫人把绿竹带来的衣裳往这边挪,很快就归置妥当了。她复往外走,到了院子里银盘儿便扑过来,摇着尾巴哼哼叫。
连珏蹲下身挠他的耳朵,“你也饿了?巧了,我这会子肚子都叫饿扁了,别急啊,一会儿绿竹出来就能用上饭了,到时我把鱼骨头赏你。”
那狗儿又呜呜一声,撇了脑袋过去,连珏也回过神,笑了,“忘了你是狗不是猫了,我把鸡骨头给你总成了吧?”
一人一狗絮絮叨叨的,倒叫寻过来的绿竹瞧傻了。他怔怔立在那儿,鼻子酸得很,喉咙也叫堵住了,胸腔里满满当当不知灌了什么,饱胀得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难得绿竹主场一回,下章继续。
最近卡文加没时间写,容我缓缓。我想写得自己满意才行。
☆、第六十八章
他方才一出正殿,守门的小厮清儿就咋咋呼呼地叫他快些,“连主子来寻你了!这会子在暖香苑里候着呢,都等了一刻钟了,只等着你出来一道用饭……”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颗心在腔子里要蹦出来似的,忙抬了脚快步往前头来。
他是把自己关在这儿的,一来诵经念佛叫自己去了那些妄念,二来也能避着主子,想着见不着人慢慢就能撂开手了吧。
谁知全然不是。动了情了,她早就印在他脑海里,凭他躲到哪里,夜里合上眼,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他生了这般僭越的情意,原本还存着一线希望,如今因着郎主吐露了心思是再不能够了。
可她竟亲自来宗祠瞧他——他受宠若惊之余胸间也酸涩难当。离得这般近了,可再不能往前了。
他驻足在廊下,一双眸子牢牢锁着那人。她穿了玄色的缎面袍子,许是要上宗祠的关系竟少有得穿了深色的衣裳,越发衬得她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他想多看一眼,见了她总不自觉地要闪躲,也只有背着她才敢这般大胆地,肆无忌惮地看。
她饿着肚子就来了?还特意等他一道用饭——绿竹心疼起来,才要迈开步子过去,忽又见她捧着银盘儿的脑袋,眼里笑意盈盈,轻声道,“你也想绿竹了吧?一会子就能瞧见了。又有几日不见,你说他瘦了么?这里头住的不好,吃得想必也素,我担心他瘦成一把骨头了,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