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夏星眠神色匆匆地穿好大衣,说不确定,但她肯定会回来的。
她说注意安全。
夏星眠说好。
那便是她们最后一次面对面讲的最后一段对话。
之后,本来说只是去一趟乐团的夏星眠打来电话,说自己又得出国,去意大利,一个礼拜后回来。
一个礼拜后,夏星眠说她又回不来了,要去维也纳。
维也纳她要待两个月,她还说,维也纳之后得继续去往巴黎,时间恐怕要更久。
陶野不怕等,只要她能确定夏星眠会回来,她等多久都可以。
她还记得暨宁音乐会那晚,夏星眠第无数次和她承诺说:姐姐,我不会走。
她以前都会说「人都是会走的」「走了也没关系」之类的话,是怕自己生出虚妄的期待。怕生出希望之后希望又落空。
可那晚,她却十二万分认真地对夏星眠说:“你要说话算话。”
或许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相信她了。相信她会给予她一个归属。
她怀揣着这份信任,只觉它岌岌可危,又被爱与痴傻牵引着,顽强不肯倒下。
甚至她在酒吧的舞台上跌落,摔得晕倒过去,在医院醒来时没有见到那个最想见的人从国外回来,她也没有生气。
哪怕这次意外再次诱发了她的哮喘,让她又一回走到了生死大门前,差一点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的小姑娘在忙。
她只要等着她就好了。
陶野已经在终日的焦虑与不安中找到了最懂事的姿态。
她不去烦扰夏星眠,不和夏星眠乱打电话,不乱发信息,掐着时差,宁可自己熬夜也不妨碍夏星眠休息。
可即使这样,即便她已经这样的如履薄冰,她们之间,终究还是随着不见面的时间一天天日积月累地增长,逐渐……越来越疏远了。
夏星眠越来越忙。
陶野在和她的交流中得知,其实她可以不那么忙,她能选择回国休息休息的。
但她仍然选择马不停蹄地接各种商演,好像是为了攒钱。或许是有什么很想买的东西。
人一忙,分散到交流上的精力便少了。
从一开始每天都分享的日常,到后来,一个礼拜一两次的对话,每次不超过二十个字。
在忙吗?
在忙。
吃饭了吗?
吃过了。
身体好吗?
都好。
忘了是哪一天,陶野盯着这贫瘠对话的聊天页面,盯了一整个下午。
她终究开始不确定了。
在夏星眠的眼里,前途和钱,较之于她,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她恍惚了一下。
又忍不住反问自己:
我在她心里,真的重要过吗?
她忽然意识到她总是在骗自己。
就像当初收养她的第一个家庭,她骗自己爸爸妈妈其实也很爱她,只是家里没有空房间了,所以才把她送回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