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全都是成精的老狐狸了,没有人在穆斐面前露出难看的表情和遗憾的情绪,他们伪装的很好,把穆斐当成了一个小孩子来对待,骗他他只是得了一个小病,只要积极治疗,就一定会好。
这是独属于医院中的谎言的浪漫,穆斐虽然已经错过了适用的年纪,但也对这些善意接受良好,甚至还能把自己的“生死论”对他们款款而谈。
也有人不太买账。
严风自从把资料交给穆斐后就一直盯着他看,把穆斐看的浑身不自在,还摸摸自己的头顶确定那里依旧茂密。
“怎么了?我还没开始做化疗呢,难道已经有脱发的征兆了?还是我哪里出血起瘀斑了?”
严风缓缓摇头:“之前是谁说的,不要把学医想的太容易?”
“这个啊。”穆斐淡定解释:“这句话完整的是:不要把学医想的太容易,因为即使是我也学了好几年才勉强摸到皮毛。而且我懂点医术,可也没有预知能力,知道我会生什么病啊。”
穆斐试图转移话题:“杨叔最近心情怎么样?他还有没有再生我的气啦?”
“你……”严风气短:“你也知道自己惹人生气啊。我是看出来了,你不仅学东西快,忽悠人也很在行。别人都说一个人聪明,就是不把聪明用在正道上,你是正道邪道两手抓,两不误。”
他可是在国安干了十几年了,愣是没看出穆斐当时在说谎。严风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到底有没有退步,他是不是该提早退休了。
“不要生气嘛,严哥。”穆斐依旧淡定,还给严风递了个苹果,“吃个苹果消消火,然后再告诉我杨叔到底还生不生气了。”
末了还感慨:“不过你还是第一个,进来后没安慰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人。”
严风冷哼:“你需要听这些吗?我才不给你的伤口上撒盐。”
他有一个让他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职业,对于生死他看的比较淡,如同穆斐一样早早就想过自己的死亡。所以对于穆斐得绝症这事儿,他倒不像别人那样反应激烈。遗憾惋惜与不敢相信虽然有,但更多的是面对事实,陪伴穆斐走完最后一程要紧。
而且将心比心,严风觉得这个时候的穆斐需要的是周围人如常的态度,而不是小心翼翼怜悯的表情。
接过苹果,严风狠狠地咬了一口含糊着道:“老大和以前一样,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情好不好,也没有提到过你。你要是怕他还生气,就自己去问。”
“我问了,看起来和以前的回复差不多,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穆斐摊手,“自从我入院后他一直不肯来见我,连送资料这事儿都派你来了,这个表现,我很是没底。”
“他为什么不肯来,我以为你知道原因。”
穆斐沉默下来,过一会叹了口气:“都是男人无聊的自尊心。”
不就是在他面前哭了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都在他面前哭的狼狈成什么样儿了,也没见躲着藏着。
严风瞥他,一语道破:“你总要给他点时间。”
“小秋,你得的是绝症,不是什么做个手术就能好的小病,你能活多久都是未知的。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下一年,都说不准。现在所有知道你得白血病的人中,只有你自己最不在乎,其他人都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当初他们知道穆斐的智商有多高,能力有多逆天,自己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惋惜。不光是因为夏国少了一位天才,更重要的是穆斐太年轻了,不该将生命停在这里。
而且穆斐的前半生孤苦,后半生更是居于小小的研究所内,他明明还要很多的时间可以去看一看这个世界。但是天妒英才,老天要把这个瑰宝回收走,他们谁都没有办法。能做的,也只是为穆斐拖一拖时间。
“我再和你说句实话,现在部长已经派人去找穆成业和穆越了,就是为了给你配型。”
穆斐一听,毫不掩饰地撇嘴,嫌弃道:“我才不要他们给我配,就算配上了我也不会用!”
“这可不是你能做决定的。”严风三两下把苹果啃个干净,起身去卫生间洗手,“你可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全世界打着灯笼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你的生死,远比你自己想的重要。”
重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严风用下巴指指穆斐合在腿上的笔记本,道:“就说这些资料,他们那些专门研究某一类的专家凑在一起十天半个月没有头绪,而你,只需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手到擒来。”
“你说说,你到底有多重要?”
穆斐若有所思,半晌后无语地看着严风,笑骂:“别人来看我,都是安慰我让我好好养病,你倒好,来给我揭露那些人的‘丑恶’面孔来了,告诉我别人都不是真的关心我而是为了我的脑子?”
“你就不怕我一激动抽抽过去?”
“你会吗?”严风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傻,那就没人聪明了。”
人情世故穆斐不擅长,但不代表他看不明白。
“行了行了,谢谢严哥的教导。”穆斐开始赶人:“我要开始看资料了,你别在我这烦我。”
“小秋子,你真是越病越嚣张啊。”严风起身呼噜了一把穆斐的脑袋:“就威风吧。”
“我走了,不烦您老人家了。”
冲严风做了个鬼脸,目送他关门离开后,穆斐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变成了思索,犹豫了一阵,他拿过手机拨通了杨冬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