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帝派的追兵追得很紧,秋辰一刻都不敢停,一路向北逃,直到终于甩掉了那些人,他又迅速折回了星彩镇。
当时,姚府几乎是秋辰的全部希望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见到姚雪,想要再看一看那些曾经和他一起,相伴着度过了好几年时光的伙伴。
可是当他到了星彩镇,却发现满城都在热议,太守一家人被圣上提拔,举家升迁至王城烟阳。
秋辰心中不相信,仍旧跑到了姚府。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姚府全府上下都在喜气洋洋地准备乔迁,和他现如今这副凄凉的模样形成了十分可悲的对比。
姚家的人欢天喜地地去王都享受荣华富贵去了。可是他家却一个人都没留下,甚至无人再记得他。
秋辰一瞬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在门口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狠狠地将脸上的眼泪抹去,转身离开了。
秋辰又重新一路北上,一直逃到北地,最后遇见了现在的凉王,凉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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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在秋辰的脑中飞快地划过,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抬眼恨恨地望着姚雪,只是道:“若不是你们向那狗皇帝通风报信,他如何得知我与父母的去向?又如何能抓住我们?”
方才的质问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姚雪一时间只是看着秋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位高高在上,虽然严厉,却十分关心他,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宁远帝,为什么要如此心狠手辣,做出如此不堪的事?
他的父母,也绝不可能参与此事。他的父亲姚季行事最是谨慎,若一早便知道白椋的身世有异,怎会轻易让她与秋枫来府上教书?
姚雪望着秋辰定定道:“我全家迁入烟阳,是因为我父亲多年恪尽职守,得到圣上赏识,因而被提拔至朝中做官。和你所说绝无半分关系。”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家绝没有参与此事,也不可能参与。”他顿了一顿,又道:“关于你的身世,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秋辰冷笑一声,道:“我不用你向我保证什么。”他盯着姚雪的眼睛,“你不过是惦记着你那骠骑大将军的官职罢了。你放心,我在未来一定会踏平雍国,让你那位好皇帝亲口告诉你,他都做了些什么。”
“还有你父亲,我也要亲自好好地问一问,他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地,靠着无耻上位的。”秋辰说着,眼里闪着狂乱的光。
“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将来定有一日,你会在我脚下摇尾乞怜。”说到这儿,他冷笑一声:“不如说,现在,你的生死就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了。”
姚雪听秋辰这样辱他,辱他的父亲,也从桌前站了起来,望着秋辰急道:“你不要再在这儿胡言乱语了!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又如何能证明,就一定是我家所为?”
话说到这儿,他的内心也不禁感到戚戚然:“事情的真相尚且不明朗,你又何苦要如此,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又何苦挑起战事,让两国兵戈不息?两国的百姓何辜?”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不禁握紧拳头:“秋先生和师母都是对我有恩之人,我为何要害他们?”
“我又为何要……要害你?”姚雪说到这顿了一下,说不下去了。年少时被他藏在心底的情绪一时间翻涌而来,让他感到一阵难言的痛。
秋辰只是望着他气极反笑:“百姓何辜?他人死活,与我何干?说到底,我又何辜?我的父母何辜?”
“当时你约我去天泉山赏花,可是后来我与父母向北逃,一翻过山便遇到了那狗皇帝。”秋辰狠狠道:“你敢说你不是为了让那狗皇帝把我捉住,才约我去赏花的?”
姚雪急道:“自然不是!你怎会如此想我?”
姚雪还欲反驳,秋辰打断了他:“闭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是我不该动了恻隐之心,让你来房里吃饭。你给我滚出去。”
他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勾起嘴角笑了笑,对姚雪道:“你可知,你心爱的皇帝陛下,可是直接舍了你,割了边境武陵以南的五城给凉国呢。”
姚雪闻言,难以置信地望着秋辰。
宁远帝为何妥协得如此之快?雍国并不只有他带来的那两万兵马,完全可以再发起一次战争,击退凉军夺回白城,而不是割城献地,退守关内。
秋辰没再理会对方,只是拍了拍手,门外的守卫进来,将姚雪带了出去。
姚雪的身后传来秋辰冰冷而不带感情的声音:“三日后,你与我一同去武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