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蒂没有为难冷汗直冒的风见裕也。
只是从交往到分手,连对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让她觉得有些可笑。
降谷零……
阿斯蒂默念着这个名字,心里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悸动和遗憾,也没有被欺骗的恼怒。
她彻底放下了。
当降谷零甩开赤井秀一匆忙赶回来,在审讯室里见到面无表情的西尔维亚的时候,他看着那双古井无波的水绿色眼睛,不用问就知道了。
对面的少女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拷在特殊结构的桌面上,双脚也拷了起来。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学生制服,上次见面才堪堪及腰的金发很久没有修剪了,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她向后靠着椅背,微仰着头,阖着眼假寐。
似乎在FBI那边没吃什么苦。
但降谷零一眼就看穿了西尔维亚的虚弱。她的皮肤太白皙了,是那种不见阳光的苍白,往日精致而又立体的深邃眼窝周围有淡淡的黛青色,唇色寡淡,像一片因失去水分而枯萎的梨花瓣。
她原本残留着婴儿肥的脸颊也清减了下去,身上的制服显得宽大了许多——在衣着方面,西尔维亚和普通女孩儿一样,喜欢穿漂亮衣服,也追求时尚,绝不可能穿不合体的衣服出门。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这段时间消瘦得太快。
降谷零站在少女面前,垂眸看着她戴着玫瑰金色手表的左手手背上分外明显的淡青色血管,和那拷着小号银色手铐的、纤细得他两根手指都能圈起来的手腕。
想要好好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捧住她的脸颊,注视着她倒映着他身影的温柔眸光……
已经不可能了。
金发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平静地注视着他,“贝尔摩德在哪里?”
料到西尔维亚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降谷零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说出了从那件事发生后就开始准备的回答,“应该还在英国。”
他的表情毫无破绽。
贝尔摩德确实在组织出事之前就出发去了英国伦敦执行秘密任务,这一点他并没有说谎。
果然,对贝尔摩德的行踪有所了解的阿斯蒂缓缓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似乎觉得他们应该知道的不多,没有追问。
降谷零暗中松了一口气。
阿斯蒂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个问题他也不确定,毕竟琴酒等人还在逃。降谷零垂眸,“不会太久的……”
“从一个监狱转移到另一个监狱吗?”
阿斯蒂的左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托腮,但忘了自己的手上还戴着手铐,被扯了一下,又把虚握着拳的手放回桌面,“还是说,降谷先生想看我再炸一所医院?”
最好不要怀疑她自制炸.弹的能力。
因为对他还存在着几分眷恋,不舍得伤害他,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深扎在他心里的这根刺,也没有这么尖锐地讽刺过他。
仿佛被抽了一鞭子,降谷零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空茫。
他想起了那天医院的爆.炸,想起了医生的同事,想起了被压在坍塌的废墟之下的那些丧命的无辜者——那些普通病人,他们是来医院看病治疗的,却怎么也想不到来医院的举动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他一直不去提这件事,不想面对这血淋淋的阻隔,她偏偏主动提了起来,还是用的这么无所谓的态度。
阿斯蒂也沉默了下去,打量着对面身穿公安制服的金发男人,凭借捣毁组织的功劳,再过几年,他就应该能升到警视正。
可这与她无关。
他接近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纯,所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无论是三观,还是行事风格,他们都相差甚远。
阿斯蒂曾经认真喜欢过波本,信任他、依赖他,理解他工作繁忙,对他的信念怀抱着敬意和尊重,但是他却利用她、敷衍她,等她攒够失望对他提出分手,他才跌跌撞撞地追上来……
她喜欢他的时候,并不要求他为了她而改变,舍不得让他在对正义的信仰和儿女情长中为难。但现在她不喜欢他了,他却开始儿女情长。
忽然就理解了他当初的敷衍和任性,不是不喜欢,而是就像有句歌词唱的那样,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你们会不会放我走?”
过了良久,阿斯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