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穆宁带着锁儿一路走到逐北会负责防守的地段。
逐北会只有三千人在此,因此负责的地段比较短。这会儿在城墙上扎帐篷的也只有三百人左右,其他人都下城楼回军营驻地休息了。
古将军的意思,为了安全起见明日起要开始安排城内居民南迁了。
到时候空出来的屋子就可以留给边军住。
他已经给包括边城在内的十几个县去了通知,请当地县衙预备接收南迁的民众。
因为要迁的可能不只这一座城的人。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这大冬天拖家带口、坛坛罐罐的迁居,绝对不是什么舒坦的事。但是小命要紧啊!
“谢会首来了——”有人看到了谢穆宁高兴的喊道。
有了今天那一幕,在场哪怕是后来才加入的人都以谢会首为荣。
游杉、李方、聂盈三人应该是正在商议事情,一起从帐篷里迎了出来。还有许多人听说谢穆宁来了,从各自的帐篷或者是住处赶过来。
游杉抱拳笑道:“会首,你今儿可真风光啊!指挥十万大军。我们都不敢过去找你,怕耽误了大事儿。”
谢穆宁道:“什么指挥啊,我不过是以大将军夫人的身份上前线鼓动了一下全军上下的士气。我也是怕我男人硬挺着出来晃一圈啊。”
聂盈笑道:“就看你这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大家伙也知道大将军绝无性命之忧的。”
她这几年经历了不少战事,之前身上还有的一些千金大小姐的影子已是荡然无存了。逐渐显出了将门虎女的风范!
李方道:“外头冷,进帐篷里吧。”
旁边有人道:“谢会首进去了,我们就看不到了啊。”
“我是猴子啊,给你们观瞻的?给钱了么?”谢穆宁笑道。
游杉道:“佰长以上,进帐来吧。其余人注意警戒。”
众人进去大帐,大多数人就只能站着了。地上哪怕铺了皮毛也是不敢席地坐的,寒气会入骨。
众人涌到谢穆宁身旁,“会首,我们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这些佰长,谢穆宁倒是大多认得的。很多三年前还只是普通的兵丁。
“我也没想到没驱逐北戎前自己还能回边城。大家都很好,这三年辛苦你们了!”谢穆宁拿手弹弹自己身上的铠甲,“你们干得好,让我白捡了个参将来当。”
李方道:“你要是个男的,这会儿肯定不只是个参将了。”
众人纷纷笑着附和。
谢穆宁也笑,“你干脆说我家夫君那位置现在都是我的了。不对,如果阿盈姐是男的倒是可能。”
聂盈道:“你这是影射我比你大几岁吧?说说,你这三年在京城当贵妇的滋味好不好啊?”
谢穆宁皱皱鼻子道:“我在边城多自在啊。”
在京城,遇上个王爷、王妃,公主、驸马就得弯腰。逢年过节进宫参拜,那还得磕头。
聂盈笑道:“真是辛苦大将军夫人了!”
扣儿也来了。她和锁儿站在一起,忍不住道:“夫人,您既然来了,能不能就不走了?”
众人目光都热切起来。
谢穆宁摇头,“皇上、太后只是同意我来探望大将军而已。”
顶多这一次赖着多待些时日。真的时日久了,她能放心那留京为质的小哥俩么?
又说了一阵,谢穆宁道:“我得回去了。”
众人都知道楚元重伤卧床,也不敢多留她。送她下了城楼,目送她带着锁儿和楚府家将走远。
谢穆宁走下城楼不远就看到了旁边停尸房里摆放的一具具忠骨。这一整天下来,守城的儿郎也死了太多、太多。
如今天冷,而且今日也没有时间和力气去掩埋同袍,就只能这么先放着。
还有人在里面登记阵亡将士的名牌。
谢穆宁驻足看了会儿,“走吧。”她方才都没敢问这三年逐北会又牺牲了多少姊妹、弟兄。
回到中军大帐,楚俭手撑着头在桌旁打瞌睡。
谢穆宁让锁儿把他喊醒,“你下去休息吧。”
楚俭站起来,“夫人,您走后大将军没醒过。晚上属下给他喂了碗参汤下去。用您带来的那根八百年老参的参须熬的。”
谢穆宁之前召见军医,拿出太子送的人参给他看。他说楚元现在还虚,最多只能摘参须下来熬。
“好,知道了。”
锁儿问道:“夫人,您要吃点宵夜吗?”
“不用了,打点热水泡泡脚就是了。你也早点去睡吧!”她晚上也是在敌人两次进攻的间隙里啃了个大饭团子。
可喜那饭是熟了的,并不夹生。里头夹着腊肉和红豆,偶尔吃一次还蛮好吃的。
谢穆宁坐在楚元的床边,他就安安静静的躺着。胡子已经刮过了,人看着比两年前回京的时候瘦。
谢穆宁想了下,今天就算自己没去第一线,那些将领也会摒弃分歧一致对外的。
守城其实真不太需要指挥。
她的作用大概就是在一开始鼓动了一下士气吧。
锁儿去找勤务兵提热水,等提到了寝帐外她再提进来。
谢穆宁低头脱鞋袜,“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