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能够坚定她们只有药婆转述,这内院女人,没有丝毫机会和真正青头贼接触,王氏姐妹能听闻,甚至只有不知转了几手消息——她们该如何在白天离开绣楼?王琼华倒还好,她放了脚之,走路倒好了,王婉芳根本法走楼梯,上下要靠婆子背负。偶尔去母亲那里请安时,伴从也非常严密。晚上想要逃走更梦话,虽然教养嬷嬷晚上回下处去歇息,但门上锁,便开了门,也没有人在晚上打灯笼逃跑吧?园子里要有人来上夜,不然就荒园子,根本住不得人,瞧见灯笼,肯定来抓。
便侥幸逃了出去,然呢?如果这消息药婆也从别处听来,并不十分真呢?如果船没有停在水门码头呢?如果她们逃了出去,却连水门码头找不到呢?甚至于连水门码头走不到呢?王琼华这辈子走最远路就从绣楼去院,她再傻也知道,从府里去水门码头路途几倍于此。
报喜可以解决一问题,她知道从府里去水门码头怎么走:报喜在被王家收养之前,曾次来往于王家所在城北和水门码头一路上卖花,而且她也有一把子力气,可以扶着王琼华走,如果王婉芳愿意一起走话,她也可以背着王婉芳。至于船,水门码头那里随时有买活军船,按照药婆说法,“姑苏城生意这么,这船开走一,便白花花银子流走一,一艘走了一艘来,他们不会脱空。”
总算不至于毫办法,虽然风险依旧很大,王琼华甚至法想象她们会遇到什么波折,因为她从来没做这事,报喜也没有,她们可能顺利成行,也可能走到一半就被抓回来——
想到这里,王琼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不知道被抓回来,自己会遇到什么惩罚,能不能留住性命,但即便能够留住,想必活着也不会有任何乐趣可言,绣楼决计不可能再出了,书籍纸笔也不会再有,或者干脆被锁在砌了墙院子里,一直到祖父消气为止——报喜一定会没命,但若被了起来,于她来说,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呢。
到买活军那里去!
这样想法,依旧在脑海中盘旋,但王琼华似乎也感到了一点真切恐惧,她不知道不自己还不够痛苦,又或者确没有气魄,不像《买活周报》上所描述那英姿飒爽女将军、女商人——这报道,家里人不许她们看,‘不合适’。一开始,家里人只给她们看一合适东西,周报上刊载医学东西,但周报毕竟周报,每七天来一份,剪报也很繁琐,总会有人不耐烦。
而且,王琼华哥哥很疼爱她,她们总能设法看到,久而久之,祖父那里送来报纸,只会裁剪掉一极为不合适东西,而显然在祖父来看,这女将军、女吏目风采,便极不合适,要严防死守,危险东西。王琼华正看了这报道,才知道女子也能如此英明果断——非止谢六姐,谢六姐神明,而买活军治下女娘,她们竟也能如此……如此孔武有力,如此精明强干,能做到这数数事情。
这给了她一勇气,一向往,但似乎这还不足以下最终决定,王琼华不由得就看了小姑姑一眼——王婉芳到现在连一句话没有说,但她肯定听到了她们对话,王琼华可以瞒着隔屋两个姐妹,但论如何也瞒不王婉芳,她们吃住,王琼华实际上也肩负了照料看管小姑姑职责,她根本没法撇开王婉芳和报喜密谋。
王婉芳脸非常消瘦,她看起来比街上野孩子还饿,像个八岁小骷髅,她说话时脸颊上肌肉甚至能看到在动。“我走。”
她话很,但却仿佛透了刀锋一样斩钉截铁,冷冷力量,“被抓了,我就跳护城河。”
王琼华一下子说不出话了,她知道小姑姑说真,王婉芳真能做得出来,她痛得撞墙想碰死,现在虽然不自杀了,但并不意味着她脚就不疼了。
“那就走!”她也下了决心——报喜和王婉芳走了,她能落得着什么好呢?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去买活军那里给做手术!”
她不免又掏出了那张始终没舍得烧掉报纸来,翻了,又在天光下细细地看起了反报道,喃喃地絮叨着除了自己谁也听不清,彷如念佛一般呓语,“买活军既然如此安排版,就一定有用意……她们就为了招揽裹脚女娘,她们肯定也要裹脚女子……《郝君书放足手术记》……郝嬢嬢最终还做了手术……她也裹了足,但还做出那样好辣椒酱——买活军给我们看这篇报道,必定为了鼓舞我们……他们不会不要我们……”手机地址:(小)看书更便捷,书架功能更好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