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琚一人在府上,我先回去了。”
趁着夫人还没出来,赶紧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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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相半月没回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顾阙玩,然而门房说她不在,转而求其次找琼琚去玩了。
孩子被抱到卧房里,就放在顾阙的床上,一大一下,两眼瞪小眼。
颜珞直勾勾地看着那张小脸,都说侄女像姑母,琼琚确有几分像顾阙,长大后也是美人胚子。
琼琚安静,坐着就坐着,小手拽自己的小袄,一下、一下,自己拽着玩了半天。
颜珞看着她,眸色深邃,忽而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慢慢地收紧。
力道不大,琼琚瞪大眼睛,咧嘴一笑:“娘、娘……”
顷刻间,颜珞僵住了。
“丞相,世子回来……”外面响起春露的声音。
颜珞回神,再度凝着琼琚,看着自己的手,徐徐收了回来,捏了捏她的小脸:“再喊一声。”
琼琚不理她,朝后一倒,双脚蹬天地自己玩了。
颜珞又将她拉了起来,“喊阿娘,不然我生气了。”
“她才几月就喊你阿娘。”顾阙从屋外像一阵风般跑了进来,见到熟悉的身形后,嘴角止不住上扬,“忙得都不知道回来了。”
颜珞抱起琼琚,揉揉她的小肉爪,与顾阙说道:“挺忙的,你的书好用极了,不用我说你也知晓了,精彩吗?”
顾阙愣住了,笑意止住:“为什么呢?”
“顾世子,我便是如此,你若害怕,敬而远之。”颜珞不解释,贴着琼琚的脸蹭了蹭,微微一笑,“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秘密,我们互不干涉,不好吗?”
顾阙冷静,甚至不生气,只说道:“颜相,万事都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不要用最极端的办法。”
“什么是极端的办法?”颜珞反问顾阙,“徐徐图之,一点点去挖坟吗?那样可太慢了,累人啊。”
顾阙走上前,搬了凳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琼琚看到顾阙,不觉拍了拍手,嘴里咕噜咕噜说着话,可惜,一句都听不懂。
顾阙没有朝她伸手,而是看着颜珞:“他犯错了吗?”
“错了,很大的错。”颜珞不隐瞒,“他的帝位不正,但他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果然。顾阙知晓有问题,人死了,该怎么惩罚?
顾阙想不出除了挖坟鞭尸外还有什么办法,她问颜珞:“你要做骨瓷吗?”
顾阙与颜珞的不同点就是:颜珞善于隐藏,明知而不提,装作不知;顾阙则不同,她心里藏不住事,想到哪里都会去说,甚至会主动分享自己的情绪。
除了颜珞外,她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分享的人。
“骨瓷啊,原来你知晓。”颜珞微怔,顾阙有太多的秘密,而自己的秘密在顾阙这里,却不是秘密。
顾阙看着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疑,直到刚刚,她才明白一件事。
“颜相,你是皇室的人,对吗?你与那位琼琚公主有什么渊源吗?”
顾阙感觉自己愚笨,这么多线索都没有联想到颜相的不同寻常。
或许最明显的线索就是炸了陵墓。
若是没有天大的恨意,谁会去做极端的事情。
这一刻,她有些心疼颜珞。
颜珞的秘密被大咧咧地剖开了,置于顾阙面前,任由她肆意打量。
颜珞抱着琼琚的手发紧,骨节发白,她依旧在笑,面容宁静,“我刚刚在抱琼琚,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掐死她。”
“不,你不会,你很喜欢她。她喊你娘了,对不对?”顾阙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指尖点了点她的胸口,“小七,犯错的人该受到惩罚,我陪你一起,尽我所能,但是,你放过没有犯错的人,无论他们有没有享受到荣华。你这里,是有善念的。”
“小七,你做的对,没有错。人若是可以善良,谁想变坏呢?但我们可以将善恶分开。”
“对于犯错的人,以恶制恶,对于没有犯错的人,我们保持善念。”
颜珞恍然,嫣红的唇角轻张:“善恶分开,以恶制恶、以恶制恶。”
“对,你没有错的。”顾阙屏住呼吸,紧张到了极致,“颜相。”
颜珞轻笑,扬首质问她:“你不害怕吗?”
“不怕,颜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顾阙低声,鼻尖酸涩,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滑了下来。
颜珞失笑,“你哭什么?”
顾阙没说,自己是因为觉得她可怜,但她这么骄傲的人不会容忍别人可怜她。
“没什么。”顾阙擦干眼泪,指着琼琚说道:“她是你的女儿,你为何要杀她呢?”
“一时的想法。”颜珞看着自己掐过琼琚的手,目光晦涩,道:“不会有下一回了。”
顾阙道:“你有病,得治。”
颜珞拧眉:“你才有病,你得治。”
“阿婆说你有病,让我不要刺激你,我都不敢惹你。”顾阙低哼一声,道:“你拿钱,抚慰那些士兵的家人。”
“你掏钱吗?”颜珞冷笑,烂好人。
顾阙想了想,没拒绝,“我去看看我还有多少家产,我赔,成吗?”
颜珞拿手拍她脑袋:“败家子,朝廷会出银子。”
顾阙:“那你再贴一份。”
颜珞拿她没办法,只好应承:“我让人去办,你的眼泪怎么那么多?琼琚都不哭呢。”
话音落地,屋里响起一阵啼哭声。
颜珞:“……”
顾阙笑了,摸摸琼琚的小脸,“你真是好大儿。”
颜珞呸她,站起身,道:“我书房里有本书,你也去看看。”
是关于大魏文帝陛下一生的传记。
顾阙头疼,她想说她看不懂文言文,说出来又丢人,慢慢看,明年春日就能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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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不在京,京城各处都严加管制,处处透着诡异的安宁。
颜珞早出晚归,顾阙得了那本传记后日夜留在书房里翻译,前半本都是文帝小时候。
顾阙想骂人,文帝兄弟贼多,他是嫡出,但并非嫡长,但他友爱兄弟,从文中可以看出他很慈爱。
顾阙看了半月,就看到这么个名堂,头疼欲裂,索性倒着看,看看怎么死的。
病逝。
再回看,文帝膝下两个孩子都是死了,无奈将帝位传给自己的弟弟武王,也就是先帝!
顾阙不理解,好端端怎么就死了呢。
看到这里,她才知晓琼琚公主是文帝的长女,算一算年岁,与颜珞年岁相仿。
心里的疑惑渐深了,骤然明白颜相为何让先帝死都不宁了。
顾阙长叹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口透气,心口骤然郁闷,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快要过年了,全家和乐,她在想,颜相若真是那位公主,那么她在颜家过年的时候,看到周围陌生的面孔,团聚是不是一种讽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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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在腊月中旬回宫,一入宫,就召颜相进宫商议。
女帝哀叹,“尸骨都不见了。”
颜珞掀了掀眼皮,“若是寻常盗墓,只会拿些宝贝,可见,与先帝是有极大的怨恨。陛下可查阅往年卷宗,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冤案。”
“朕也想到这里,让人去刑部调阅,会有这么大能力者非寻常人等,一查可知。湘王如何了?”女帝想起自己的小叔叔,“朕知晓他是冤枉的,但火.药处朕会让温茯去接手。”
温茯?颜珞嘲讽,温茯懂吗?
女帝是在提防她了。
颜珞揖礼:“臣这就让人去交接。”
“嗯。”女帝心虚,不敢看她,旋即说起其他事情。
颜珞并没有表示出不耐的样子,甚至含笑应对,渐渐地,女帝的神色就变了,变得理直气壮。
许久后,颜珞退出殿,回到署衙。
陆松得知丢了火.药处后愣了一下,旋即恼恨,道:“卸磨杀驴,您好不容易才除去湘王的党羽,陛下对你,甚为不公。”
“无妨,且去办,将我们的人都撤下来,不能露出不平。”颜珞平静许多,一路上都已消化了。
陆松不服,低低说了一声:“温茯?算什么东西。”
女帝回朝,颜珞轻松许多,早早地回家去了。
顾阙在做烧烤,靠了许多甜味的东西,挑了一块黄金糕递给她:“甜的。”
颜珞并无不快,外间的情绪不会带进府,眼下,正是满含笑意地看着顾阙。
“万物皆可烧烤,冰块都可以烧烤呢。”顾阙也高兴,眼中蕴着温柔,“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烤给你。”
颜珞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块,哀叹道::“半年没有吃雪糕了。”
“雪糕啊,有的,你看这里。”顾阙指着烤架上和雪糕形状一样的馒头。
颜珞眼前一亮,走过去,“你今日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
话没说完,颜珞就笑不出来了。
‘雪糕’放在烤架上,不滴水,也没有融化,完全不符合规律。
颜珞拿起‘雪糕’,眼眸凝住,“世子,你骗我。”
顾阙旋即搬出一箱馒头雪糕,“今日颜相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明知不是,颜珞还是忍不住咬了一口,很甜,还有水果的香气,说不上名字,与雪糕的味道差之千里,算是一种新的吃食。
明知被骗,她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