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顾阙摸上她的脸颊,掌心贴着双颊,感受她的心情,道:“我觉得你紧张了。”
上一回成亲不过是应付世人罢了,女子都该出嫁,就连颜相也不得不选择成亲来对应付世人。
这回,是挑战礼法,挑战不可逆的规矩,不一样的。
前者是世人恭贺,这回,万民来骂。
颜珞凝着黑暗中泛着光的眸子,“你若发起挑战,你会紧张吗?”
“会紧张的。”顾阙坦然,“我是一个普通人,脑子笨,没什么本事,面对生活都会紧张,独自去挑战,自然会更加紧张。”
普通人聪明人是不一样的。
面对这场婚礼,她紧张也很期待。
从始至终,她都站在颜相的背后支持她。将来,也会支撑。
她反问颜珞:“你是聪明的人,无法体会普通人的心情。就像我,无法体会你的心情,雄韬伟略。”
颜珞嗤笑:“这些,都是拿血换来的。你要吗?”
“不,你原本就是聪明人。你的仇恨并没有增加你的能力,如果你愚笨,仇恨只会拖累你。”顾阙简单解释,“仇恨是支撑你走到今日的动力,但不是源泉。如果是我,哪怕我有超能力,也做不到你今日这般。”
“颜相,庸人到哪里都会是庸人,并不会随着缓解改变而成为聪明人。我便是例子,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日。”
那双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光,她是甘于平庸的顾阙。
两人亲密如斯,颜珞听着不一样的道理,失笑道:“你这么看低自己,是觉得自己平庸?”
“我甘于平庸,是因为我知晓生活的残酷。”顾阙无奈。若不是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怎么会知晓自己面对社会是有多么艰难。
她笑了笑,抵着颜珞的额头,鼻尖袭来一阵清香,“颜珞,看到你,我就知晓自己多么平庸了。”
这是盛赞!
颜珞吻住了她。
不由自主。
柔软中带着甜美。
吻过,两人松开,没有像往常般继续,颜珞抿唇喘.气,顾阙的手落在她的唇角上,“睡觉吧。”
养足精力,才可面对明日。
灼热的呼吸下,两人阖眸,努力控制自己。
许久后,颜珞低声唤顾阙:“睡不着。”
顾阙睁开眼睛,“我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养养精神就好。”
颜珞复又闭上眼睛,毫无困意。
顾阙也是。面对惊世骇俗的决定,谁都不能平静地应对。
漫长一夜,尤其难熬。
天色未亮,颜珞便起身悄悄离开。顾阙装作未醒,等人走开才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有些陌生。
她独自坐了起来,鼻息间还有颜相的味道。在陌生的环境中努力找寻自己熟悉的东西。
只有一抹味道了。
顾阙叹气,掀开锦帐,伺候的婢女便来了,“姑娘,时辰尚早呢。”
“我想沐浴。”顾阙烦躁得很,呼吸凌乱。
婢女去安排。顾阙赤脚踏在地板上,冰冷的温度从脚底板钻入肌肤里,很冷,却觉得舒服。
颜珞的温度,便是凉的。
等待的时间有些枯燥,并没有人来恭贺,山房静悄悄地,恍若没有大喜事。
顾阙坐在铜镜前,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么惊世骇俗,连恭贺的人都没有。倘若他们觉得是对的,就该来恭贺添妆。
一人都没有。
顾家有许多亲戚,上回成亲的时候,宾客满座。今日,凌家也没有来人。
顾阙唇角泛起自嘲,此刻自己心中竟起了叛逆的心思:你们不认可,我偏要去做。
然而,叛逆的心思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顾虑,没有必要和世人反着来。
顾阙望着镜子,唇角微微勾了,带着嘲讽。
嘲讽什么?
顾阙自己也不知晓,或许是在嘲讽自己。
“姑娘,太常寺陈大人来了。”婢女站在屋外禀告。
顾阙还没穿嫁衣,只一身简单的小袄,长发披散在肩头上,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些愁容。
陈屏捧着匣子走了进来,目不斜视,见到顾阙后上前一步,将匣子递给她:“恭贺二姑娘大喜。”
“我知晓你会来。”顾阙接下盒子,露出些甜美的笑容。
陈屏道:“我这些时日忙着,忘了告诉你,你给的种子很好,产量翻倍了。明年再接再厉。”
陈屏与寻常女人不同,她的重心都在田地里,就连双手都不如寻常女子的细腻。
但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凛然正义,顾阙知晓,她这是老干部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