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枪拿在手里,觉得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很滑稽。一把枪?纳特·麦考密克带着一把枪?我想拿它来干什么?向一群心理变态者射击吗?
我想起以前我曾经发过的誓,第一条就是不做任何伤害人的事。
我想起了墨菲,他就相信他的枪可以保护自己。
我想象着也许情形会失去控制,我的枪被人夺走,子弹呼啸着——射进我的身体,射向多萝西,射向蒂姆。现实些吧,麦考密克医生。
我把枪扔进垃圾堆。
在实验室的工作台上有一部手机。我拿起它,但是没有勇气按下号码。
打吧,我对自己说。打电话给警察。
但而后呢?警笛声呼啸而至。邝和托尼或者别的什么人会把多萝西和蒂姆当做人质。我呢?只能在外面跟特警队的人坐在一起,祈祷他们能在刀子割断多萝西的脖子之前把一切解决掉。
我把手机放回原处。
他们以为我逃走了。他们以为我会去叫警察。他们不会想到我正一瘸一拐地在泰特拉公司寻找多萝西和蒂姆,去做一件傻瓜都不敢去做的事。而我将要去做的,就是一个傻瓜该做的。
我从夹克中拿出方的黑色钱包,打开里面一支还插着针头的注射器。我吸出了更多的氯化钾,这么多量足以杀死一匹马。这个东西是致命的。我试图不去想我干这个的动机和暗示的意义,也就是说我在为自己的死亡做准备。
我重新装了个针头,然后把注射器放入口袋;把钱包、针头还有空药水瓶都扔进了垃圾箱。
走向门口的时候,我听见很重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人在奔跑一样。
我迅速藏进细胞培养间,关上门躲在门后。那熟悉的细胞培养基的气味冲进我的鼻子;灭菌的紫外光遍布整个房间。我闭上眼睛。
这时传来了刷门卡的声音和咔的一声响,我听见开门的声音。
虽然还没有见到人,但我知道那是邝。我希望丹‘米苏拉和亚历克斯-罗德里格斯都耳聋了。如果他们听见门响,如果他们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的人在这里,如果他们开始敲门呼救……
门又关上了,恢复了一片寂静。然后我听见大厅那边的门传来一声响——是那扇通往丹和亚历克斯办公室的门——那扇门开了。
我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实验室,仔细倾听着,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听见一声关门的声音,然后脚步声渐渐消失了。
但是,一阵手机铃声划破了寂静。
我被这个铃声给弄糊涂了,摸向口袋,但没有发现手机。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集中精力找。铃声很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是一个音乐铃音,并不是实验室的电话。
我发现了它,匆匆走向工作台,拿起亚历克斯的手机。来电显示是“MK”,迈克尔·邝。
我按下通话键。
“你现在在哪里?”一个人问。
“我在6楼,你这个狗杂种,”我说了个小谎,“在等你。”
118
我在走廊里慢慢地前进,紧靠着墙壁,“前进”,我喜欢这个词,这能让我看起来更坚强。上帝知道我需要被赐予更多的力量。
来到楼梯间了。
我暂停了一下,举起左腿,落在第一级楼梯上。剧痛的感觉,但是还好没有跛。没有多想,我决定放松一下受伤的膝盖,因为它们还要在我爬下楼梯时承受全部身体的重量。
又一次的剧痛,这一次是彻底跛了。
那条腿弯了下去。我用胳膊抱住钢制的扶手。我听见自己叫出声来,随即又死死地咬住嘴唇。但是我的叫声似乎在水泥墙上产生了回音,传得很远。
我静静地听着,似乎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在那一瞬间,我考虑走回电梯,但想到邝会从最高处一层一层地往下找,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在与剧痛斗争,极力控制双腿。我抓住楼梯两端的扶手,像个钟摆一样左右摇晃着走。我左手冻伤的手掌刺痛着,我的左眼流出了脓水。我那受伤的脸也阵阵抽痛着。
“一,”我数着,“二,三。”
我的重心前倾,然后停下来。我有点儿害怕。
“好的。四,五。”
我保持身体直立,双腿往下迈了两级楼梯。腿很疼,但是还能忍受。我把手往下滑,再一次重复这个动作。我的双腿每一次的落地都沉重得像加农炮的声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