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倒犯了点嘀咕:我听得出,王枫同志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又过了两天,传来部里的正式信息,让我们郑重考虑起用tái • wān和香港主持人的
问题。黄一鹤找编导组开会。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标准间里,床上坐不下,我和李平
分、袁德旺这样的年轻人全坐在地上。大冬天,可窗户必须得开开,因为抽烟的人
太多。屋里烟雾腾腾,个个眉头紧锁。黄一鹤依然是一根一根地抽烟。
部里领导也不明确,是用,是不用,说一句话就行。说不用我们就死心了,可
也没人说这话。这心,老让导演提着。是上?是下?这是个大问题。
“大陆港台一家亲”这宝押不押?集思广议,你一言我一语,这个会一直开到
第二天凌晨5点钟。最后决定按导演所构恩的意图,加紧策划节目,突出主题,主
持和节目成型后,请领导定夺。光是一个简单的形式讨论不出什么汇报内容,领导
也听不出什么。有骨头有肉,领导也好考虑。相信领导在充分理解我们的构思后,
会支持我们。
围绕这个主题,以李平分为首的执笔人构思了串联上的两个情节,加紧渲染
“动情”点。一是让黄阿原的女儿在节目进行中打电话进来,想念tái • wān的爷爷奶奶
;一是结尾时候一个女孩给陈思思献花问:“阿姨你还走吗?要走的话,你明年还
来吗?”让阿原和陈思思在泪眼汪汪中听孩子们的问话。
另外,我们专门请来了tái • wān回归过来的李大维、黄植诚,让他们登台演唱,一
人一首歌曲,表达对家乡tái • wān人民的思念。
港台不能偏一。反复磋商,请来了奚秀兰、张明敏两名香港歌星,一个唱tái • wān
的“阿里山姑娘”,一个唱“我的中国心”。
前面铺,后面垫,中间两次高潮。“大陆港台一家亲”的主题明显突出。
港台的几位嘉宾也真争气,李大维、黄植诚的演唱不让专业,声情并茂,朴实
中见真情,被人评价说“用心”唱歌。奚秀兰和张明敏更是一展风采。尤其是张明
敏崭新的中山装,可爱的学生脸,加上落落大方的台风,一时是风靡华夏神州。连
张明敏自己都没想到大陆居然是他登峰造极的宝地,一夜间的演唱胜过他十来年在
香港小岛的奋斗。
阿原也来劲了,积极地策划了春节晚会“金银猜”现场猜谜。其实很简单,就
是在春节晚会的“录像谜”的基础上加一个现场猜金色还是银色的娱乐节目。阿原
在这个节目上是个老手,所以手到擒来。在台上他挑逗情绪,能折腾得不亦乐乎,
节目也非常火爆。黄一鹤也来个悬的,孤注一掷,把审查日期安排在离除夕还有两
个星期的日子。我们又提起心来,这么短的时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部领导同志审查节目了。这一天大家都非常用心,每个人都精心化妆,反复背
词。节目一个一个,进行得非常顺利。部领导把节目和串联合起来一看,有了感性
的认识,看到我们的主题非常突出,也非常高兴,同意港台演员共主持晚会。但对
金银猜,一些领导依然保留意见。还是有人说“阿原太突出”,建议取消。
累得头昏脑胀的导演和编导组的成员又连夜开会。有人提议怎么样再下点工夫
弄好“金银猜”;有的人说不如换个别的,省得找事。黄一鹤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
话:“时间不多折腾不起了,‘金银猜’淡化,现场气氛浓了就行,姜昆多说点儿,
抢点戏。告诉阿原少说点,能不说就不说,贯彻领导意图。”我们一听也是,还十
几天了,折腾不起了。
海灯法师
《少林寺》电影一放,少林功夫风靡世界。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自然少不了少
林功夫方面的内容。这一年,我们请来了以“一指禅”和“站桩功”闻名遐选的少
林寺主持海灯大法师。
我多少次从报道中欣赏过海灯大法师的事迹。在我的印象中,身怀绝技的大法
师一定是行侠仗义的武士,一身豪气,像武侠小说描写的那样,生得熊臂蜂腰,面
如冠玉,剑眉星目,满脸英挺夕气……
所以,当我听到“海灯法师到”的消息,马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宾馆的门口,
准备一睹大师的风采。当从一辆伏尔加轿车走下海灯大法帅的时候,我别提有多失
望了。眼前的这位大法师瘦小枯干,估计也就四十公斤左右,穿了一身浅灰色的道
服,一双白布袜子,一双洒鞋。他由他左右两个五大三粗的弟子搀扶着,一个叫范
英莲,另一个我已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和两个彪形大汉一比较,更显得海灯法师的
瘦弱。法师稀疏的胡须,消瘦的两腮,面色如土。小细胳膊,小细腿,蹒跚的步伐,
老态龙钟的神气,给人一种叶残枝枯的感觉。可是,当我听说海灯法师已经是年近
古稀了,才觉得应该考虑年龄的因素。
我们几个上去寒暄,海灯法师抬起无神的眼,毫无表情的“嗯,嗯”了两声,
旁边有人解释:“法师坐了一宿火车,累了!”我们一听有道理,忙前呼后拥地把
海灯法师送进给他准备好的房间。海灯法师就像刚进城的乡下人一样,看看这位,
看看那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按照他的年龄,有这样的神态其实倒也没什么大
惊小怪的,只是现实离我们想象的太远。
我和餐厅混得特别熟,见法师疲惫的样子,忙通知他们快准备点儿吃的。
一征求法师的意见,法师说不去食堂了。我又让他们赶紧煮两碗面条来。两碗
面条儿端进屋,热气腾腾,香气喷喷。一位随行人员对我说:“法师从不吃饭,不
用了。“什么?我大吃一惊。人怎么从不吃饭?靠什么活着?我正诧异着,只见法
师看着面条,用手一指,用浓重的四川方言说:“放在那儿。”放在那儿的意思就
是吃,或者是晾凉了再吃,那位随从又说:“这面条上面有青菜叶儿,青菜法师是
吃的。”我不知道这位随从何许人也,也不知道他是故弄玄虚,还是不大了解,反
正带着疑团我们离开了法师的房间。
我那时候年轻,好奇心特别强。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去拜访海灯法师,也
去看看那碗面条儿。海灯法师坐在床上,靠着被子垛盘腿坐着,桌子上放着那只盛
面条儿的空碗,那位随从也在旁边。我不怀好意地望望那位随从,心里说:“阁下,
菜叶儿法师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