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的乐手那本来是微笑讨人喜欢的眯缝眼,一下子圆了。他用英语叫了声“Good”
然后把漫不经心,潇洒浪漫的神情一收,颇为用心地拉好每一个音符,以相称于在
座的这位使他莫名其妙的他乡异国的歌手的歌唱。当歌声朝着最后一个高音爬去的
时候,胡老师拿出了在家练气功的本领,正襟危坐,气守丹田,声带闭合,音冲脑
门,又从脑门把那股听似不大、可又能直接绕上屋顶再游进人们耳中的声音,一口
长气,结结实实地送了出来。声音一落,没等我们鼓掌,整个酒馆的顾客们的掌声
忽然一起响起来了。我忙看四周,原来漫不经心的奥地利人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
耳朵一点没闲着;只是人的耳朵不能动,否则,能从方向上判断他们的耳朵都是朝
着我们这个餐桌的。
奥地利乐手的兴奋劲不用提。他把眼光从镜片上投出来,嘴里嘟嚷着:
“ChinesePawalotl(中国的帕瓦罗蒂)!”边说,还一边用眼光问我们,好
像是在问我说得对吗。我们正在得意中,哪有功夫理他那目光的含意。在座的华侨
朋友和我们一起斟上那浓郁喷香的葡萄酒干起杯来。
可乐手的兴致还在歌里。他的手又在手风琴的键盘上爬动起来。嚯,世界名曲
《我的太阳》!乐手狡黠的目光转向了在座的各位,然后落在胡松华身上。胡老师
笑了,他是满洲镶黄旗人,他操了一句典型的北京话说:“嘿,要抻练我!”这回
他没客气,把声音比刚才又多放出来一点儿,用字正腔圆的意大利语又唱了起来。
整个酒馆都静极了,歌声与周围的环境太协调了,似乎只有在这里才能体会到欧洲
古典音乐的魅力。整个酒馆洗耳恭听的客人,这回不是光用耳朵了,而是把身子全
侧向我们这一桌,而我们也忘却了自己,把整个身心全部溶在这首世界名曲高亢的
旋律中,随它落下,随它奋起……胡老师没有说错,乐手是想抻练他,一首《我的
太阳》之后,又是意大利著名歌剧《托斯卡》中的咏叹调《星光灿烂》。
整个酒馆的人们都沉醉在歌曲声中时,我仔细地观察在座的每一个奥地利人。
他们的脸上跳跃着喜悦、欢快和羡慕的神情,刚才那淡然的情态仿佛从来没有在他
们的脸上出现过。我想,奥地利人冷漠吗?奥地利人孤僻吗?
这一切是不是应该归咎于没有相互的了解呢?人呵,应该沟通。今天是通过世
界相通的音乐语言使我们贴近了,那么这是不是这个世界里仅有的唯一一种语言呢?
不同国度的人们,不同肤色的兄弟姐妹,应该通过不同的渠道相互了解,相互交流,
然后去认识每一个国度的人们在这个世界上共同存在的价值。我想,一个没有歧视、
没有偏见、没有隔阂的世界,是我们地球上所有正直的人所追求的归宿。也许我们
今天就朝着那里走着……
写于1992年夏
改于1996年夏
西班牙观斗牛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可能没有到过西班牙,但是没有人不知道西班牙斗牛。古
罗马人与兽斗的竞技项目大概只有这一项留在世上,供现今人们去欣赏。我不只一
次地在欢快明亮、节奏跳跃的西班牙乐曲中,想象过斗牛士那骁勇的姿态、惊人的
魄力、灵活的步伐,以及斗牛场上如潮的观众那充满刺激的喝彩的喊叫。我期望有
一天,也能置身于那如醉如痴的人群里,溶入那忘我的氛围之中,去享受人与兽之
间力量、意志的较量。嘿,那将是多么带劲儿的事!
今年春末夏初,我受西班牙华侨朋友们盛情的邀请,终于实现了我的这个愿望。
我来到充满阳光的马德里。朋友们似乎料到了我的心愿,没等我倒过时差,调整好
自己胃口对三顿饭的适应,便迫不及待地安排了去观看西班牙斗牛。大棒了!我自
个欢呼起来。背上摄像机,拿上照相机,唤上已经六十岁的老搭档唐杰忠,径直奔
向马德里斗牛场。
西班牙的姑娘们好像对夏天情有独钟。夏初的阳光虽然明亮,但是微风还是颇
有些凉意。然而,她们却早早地穿